港情講趣●無孔不入 你實見過 渠王我字成我道

港情講趣●無孔不入 你實見過 
渠王我字成我道

昨日我們聊過城市裏的書法墨寶,如貨車字、磨水石字,但說到手寫字市場佔有率及曝光率最高的,「免棚通渠」的渠王廣告,或許比一眾大師還要厲害。

理工大學傳意設計學科主任郭斯恆(Brian)研究香港的招牌、民間各式造字匠已四、五年了。名書法家筆下的老店招牌、傳統花牌上用刺繡、棉花到鮮花製造的賀詞,甚至殖民地時期馬路上留下的造字法則,即使平凡不起眼,都有它背後的歷史與故事。今年他出書《字型城市──香港造字匠》,將部份搜集到的字匠故事結集成書,其中一個主角,就是渠王。

渠王的字有沒有藝術價值見仁見智,但他那無孔不入,不經意間去到洗腦的程度,令人嘆為觀止。「為何一個人有能力,令全港九都見到其墨寶?他過去多年都在做同一件事,慢慢變成香港人的集體回憶。」為了解香港的造字匠, Brian追着這個阿叔跑勻全港,油麻地和佐敦是他的地盤,大東北大西北都有他的作品,可能只差離島未見其足迹。渠王嚴照棠本人說:「全香港都寫了!整個地球都被我塗鴉過了!寫了幾多,我自己都忘記了啦,哈哈。」

揸綿羊仔覓靚位 兼顧易走佬

白天打給渠王,他不是在通渠,就是在寫字,「我寫緊字啊!趕住寫完就走。夜啲打畀你!」約了他在藍田一個斜坡的三叉路口賞字,他駕着日本籍「拍檔」、二十五年的銀色綿羊仔來到,笑得十分燦爛。「車上有油,有人找我工作就工作,沒工作就去寫字,看到有好位置就寫。」

Brian說過,他很懂得利用剩餘的,或我們忽略的空間寫字。「但又要平衡,他不會寫在別人的作品或海報上,但又要揀多人路過,能被看見的位置,還要計算哪個位易走佬。」

有時在後巷的入口看見人咁高的「渠王」二字,有時是細細隻畫在馬路旁的天橋底。精選空間如地盤的臨時圍板或水泥牆、路口的減速柱、巴士站上落車位的地面階磚、樓梯的第一個石級等,都是你不會為意,卻一定會望到的空間。渠王說:「我寫廣告當然要寫在後巷、巴士站、斜坡,還有馬路斑馬線,若沒人行的就沒用了。」

字溶落地似達利 拒比曾灶財

七十四歲的他,這樣寫廣告已經幾十年,即場捕獲或被投訴,按他留下的電話號碼就能找到他。求情回來清洗不果,就被送官究治,或定額罰款或上庭罰款更多,幾十年來都不知罰了多少次。近年不知被同行還是haters追擊,還有食環勤力掃場,塗掉他的墨寶,他回頭又再畫過。由落車開油到寫完一套字,二十至三十分鐘就走。有空間又有安全感的話,會揀隻嬌嫩的粉紅色,花三倍時間寫字加綑邊,「字就靚同搶眼好多喇。」他還會順着空間大小及形狀,調整廣告字的排列和配搭。空間夠的話,除了名同電話,會寫埋劏房、廚房、浴室、通渠、免棚。有時是人咁高的渠王,有時是細細隻的,或者順着樓梯級組織配搭,「(牆上)有格子當然跟着個格來寫,沒格子就隨心寫,我寫的字,總希望是整整齊齊的。」見他在斜路邊花槽下寫字,空間隨着斜路收窄,個通字的艇仔部份就溶到落地面,好達利。但他唉聲嘆氣看似不太滿意,「若果這裏夠位,我就可以寫到通渠二字一樣大,就好看了。」

渠王的足迹總在城市裏消失了又回來,像在玩捉迷藏。但七旬阿叔認為自己有手有腳,有一身通渠好武功,堅持幾百蚊買桶油,日日巡視業務寫大字。有人說他的字變了像「九龍皇帝」曾灶財般的藝術品,他害羞得摸住頭大笑三聲,「嘿嘿又說藝術家,又說書法家,咁大頂帽笠下來啊!我為生活去寫和做這件事,不覺得是甚麼藝術囉!」然後退後幾步,欣賞斜坡下自己剛完成的作品。也許像Brian所講,字靚唔靚不在今日研究範圍裏,但被忘記的空間,對他而言就是有用的空間,他就在上面寫字,「我覺得對個城市的人文氣息,不同階層的我們去共用空間,是個好好的例子。」

他喜歡在斜坡位寫字,底牆夠黑夠大又有樹蔭。

睇啱位,執起油掃就坐下,渠王筋骨的柔軟度意想不到。

路口你一定要避的減速柱也有渠王足迹。

隨着空間大小,廣告內容排列方法有所不同。

果欄到佐敦一帶的後巷,不時找到渠王的大型作品。

何文田一些地盤的臨時石躉。

有時順着樓梯旁長短不一的空間來砌字。

Brian在理工大學周邊找到不少渠王凸顯稀有空間的作品。

Brian整合了渠王愛用的寫字空間,都係你不為意,卻常看到的空間。郭斯恆提供

連花槽邊的空間都用了,提示你沙井、廁所、劏房都可以找他。

記者:陳慧敏

攝影:林 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