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畫風波】幾張漫畫,激起千層浪。有人被美女圖「嚇一跳」,還有區議員要求西九龍中心下架,如此舉措令人又嚇一跳。颱風吹襲,海報下架,引來熱議,傳來商場跪低疑雲。海報再次上架,或許是明嘲暗諷,或許只為博取路人一笑。這個城市總是缺少幽默感,識笑其實很好笑。
記者:梁嘉麗 部份圖片:林祥焜fb
林祥焜接到西九龍中心的通知,說有人投訴他的作品,他一笑置之,「唔理喇,之前都試過,理都冇用,一般我都唔會回應」。回應,只是火上加油,他和商場早有共識,而他的作品,亦非第一天掛在商場的外牆,幾年下來,相安無事,零星投訴無損作品的認受性。
民建聯深水埗區議員劉佩玉早前聲稱接獲大量投訴,更與深水埗社區幹事陳穎欣到西九龍中心門外請願,聲言去信淫褻物品審裁處,要求淫審處檢視該廣告是否淫褻或不雅。有趣的是,過去所有掛於中心外牆的漫畫海報,都必先送檢淫審處,而這幾張被劉佩玉大肆鞭撻的海報,當然亦不例外,「佢哋一定冇查清楚件事嘅,唔知我哋已送檢。」
海報上的美女是焦點,但林祥焜卻狐疑,出事的其實是口號,海報上的三句口號「放肆」、「不忘初心」、「Focus on the Good」,「為咗保皇,覺得鬥到下架就好叻?係咪咁嘅言論空間都冇?點解咁小學雞!」訪問時,新海報未被掛上,他一直賣關子,說會給大家一個驚喜。想不到上場的竟是甘小文作品,有網民立即把肥婆四和哨牙珍跟兩位政治人物掛鈎,「千祈唔好政治化咗件事啊!漫畫係𠱁人開心,唔係政治手段,更唔係咩報復!」他說只想件事有一個開心大結局,沒必要硬跟議員拉上關係,而這兩個本來就是甘小文筆下的經典人物。
颱風襲港前夕,有網民拍得西九龍中心把海報下架,他解釋這是商場一貫做法,只因擔心風太大把海報吹掉做成危險,而當晚就立即有人跑出來說「成功爭取」。他卻覺得,深水埗區有很多無家者,颱風前夕應落區協助和照顧他們,「想出位,都唔係咁嘅!」
公共空間展示美女漫畫,衞道之士前仆後繼出來譴責,說性感少女漫畫「教壞細路」、「影響社會風氣」,道德標準一再提高。已為人父的林祥焜,對這種說法,更是憤怒,「家長唔使教?以為投訴下咗架,就係保護兒童?」城市中,充斥各式各樣的女性胴體影像,淫審處是把關者,但教育兒童如何看待這些影像,父母絕對責無旁貸,「一味禁,唔畀睇就得?不如唔好生喇,根本冇資格做人父母」。
差不多30年的創作生涯,早年作品以青春愛情漫畫為主,性感少女插圖只是近年其中一個創作方向,三年前更被獲邀參與法國 《安古蘭國際漫畫節2017》,展場其中一區就是成人漫畫區,他把作品展示給當地的出版社,亦跟來自世界各地的成人漫畫家交流。香港當然望塵莫及,成人漫畫被視為猥褻,社會上的保守氣氛,處理方式往往只是「眼不見為乾淨」。然而,一方保守,另一方卻想衝破禁忌,過去幾年在書展舉行簽書會,發現讀者很多都是妙齡美女,紛紛讚他筆下女性很漂亮。
畫家是男性,被人詬病以男性視覺觀看女性胴體,在所難免,林祥焜卻反過來說,女讀者的反應,正好反映我們對女性視覺理解的困乏,「覺得女仔就唔會睇女性身體?已經唔同咗喇!女性可以選擇,而唔係被禁止或規範應該睇啲咩。」
海報事件後,YouTube頻道「番號ABC」主持袁嘉蔚(Tiffany)、何嘉柔和黃莉莉(Lily)以cosplay重演海報上三個少女,更跑到劉佩玉區議員辦事處踩場,「要佢篤眼篤鼻,哈哈,不過佢當時唔喺度。」
有人批判海報是一種「男性凝視」,她們卻認為女性同樣可以用這視覺來看同性的身體,身體本身就是一件藝術品。漫畫中所謂暴露的衣着,她們不敢苟同,決定要重演後,三人輕而易舉的從家中衣櫥找到類似衣服,都是時下女孩的日常衣着,是正常不過的。
她們建立頻道,希望打破社會對性的迷思和禁忌。女孩談性,她們被標籤為蕩婦,看過最難受的留言,收過性侮辱的私訊,有人發性器官圖片給她們加以「想搞你」的留言,又會打電話發出淫聲蕩語。這一切,她們早已料到,本身是註冊社工的嘉柔說。「叫我哋臭雞,初時係難接受,所以我哋企出嚟講性,就係想大家知道自己唔係一個人,有人IG私訊我哋自己被性侵,希望提供一個平台,打破舊有框架。」
身為區議員的Tiffany,卻不怕被對手攻擊,「甚至樂見佢哋因呢件事攻擊我,更能夠將呢個議題攞出嚟瘋狂討論。政治人物公開討論性的確較少,我有呢個身份,就更應打破呢個刻板印象,我會着背心短褲去接case」,她笑言這是對自己,亦是對街坊的挑戰,「每個人都權去選擇用咩形象去視人」。
嘉柔曾被非禮,別人卻劈頭就問「你着緊咩衫?」讓她覺得非常不安,「着咩都好,非禮就係唔恰當,唔通我着校服佢就好錯、着短裙佢就冇咁錯?」彷彿一切都是自招。社會上對性感衣着的污名,她禁不住反問:「點解錯嘅係我哋?點解要我哋限制自己衣着而唔係呢啲人嘅手腳?」若因別人的過錯而限制自己的衣着,她覺得身體自主的自由被剝削,開設了頻道後,她們發現太多女生被規範、被抑壓。她們成為了安撫者,亦是以社會實驗的方式去重奪身體自主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