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語說久病成良醫,基於同一邏輯,春季經歷過家居隔離的法國人面對第二次封國,可謂熟手技工,各出奇謀克服困難。巴黎封城前一天上演出埃及記在意料之中,郊外有別墅或鄉下有祖屋的幸運兒,收拾細軟逃之夭夭,雖然政府講明有兩頭住家者不可任意遷移,他們睬你都傻,電視新聞有個大媽就理直氣壯申訴:「你硬性規定唔准我出街,咁我揀最舒適嘅地點坐監都得啩?」令人擔憂的是,三代同堂畫面恐怕避無可避,小朋友帶着病毒投靠公公婆婆阿爺阿嫲,自己仍然身壯力健,年齡已屆高危的老人家卻很牙煙,那條不停播出的勸世宣傳片裏,兒孫滿堂的壽星婆歡天喜地慶生,一家大小又攬又錫,場景一轉,不是換上醫院深切治療室嗎,搬到現實複製易過借火,膝下猶虛的獨家村居民簡直戥佢哋驚到失眠。
這次封鎖其實沒有上一次嚴,學校仍然開放,公園沒有關閉,療養院可以造訪,「慘無人道」的吶喊應該相對減少。對我最大的影響,是不能坐在咖啡館嘆卡普奇諾,十一月份歌劇院芭蕾取消,已經預購門票的香奈兒展覽泡湯,都是微不足道的損失,宅在家中專心讀新買的活地阿倫自傳好了—— 可惜張愛玲往來書信集尚未收到,否則你趕我都不願出門。每天一小時放風,規定外出散步購買日用品不可超越住所一公里範圍,我因為聽聞FNAC照常營業,第一天就填妥行街紙,走去買鍾妮梅藻剛剛上市的早期錄音。幸好看準時機閃電出手,因為投訴政府大細超的聲音太多,指家庭電器不是必需品,而且FNAC兼賣書,即晚就宣佈關門大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