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國對華人留學生祭出了修讀學科的限制,網民酸曰:難道只能讀莎士比亞嗎?
對,就是要讀莎士比亞!尤其要精讀《羅密歐與茱麗葉》;這膾炙人口的戲劇關乎愛的教育,那是我們非常缺乏的。
《羅密歐與茱麗葉》的神髓不在於衝動的熱戀、莽撞的鬧場、嫉妒的打鬥和可歌可泣的殉情,而在於因愛帶來的,卡帕萊特(House of Capulet)和蒙特鳩(House of Montague)兩個敵對家族的和解。
我們自小就缺乏愛的教育(或稱情感教育)。中學時期讀過夏丏尊翻譯的意大利兒童文學作品《愛的教育》選篇〈少年筆耕〉,原作者愛德蒙多.德.亞米契斯(Edmondo De Amicis),書的原名叫做"Cuore",意即心靈(Heart)。
愛古字𢖻,以心為部首, 1956年後,愛字從簡,滅了心,勉強塞進一個友字,大概也反映了這個民族的文化潛意識。
《易經》中有〈澤山咸〉一卦,描述幼男女兩情相悅,撫摸全身的過程,隱喻為感情投入,對不知的好奇與探索,今俗一般理解為情慾的描寫。
不知何時,中國人談愛一出手就要聖化,談的不是「愛,仁也。」(《廣雅.釋詁》),就是「重法愛民而霸」(《荀子.天論》),世傳蘇武《詩四首》有「結髮為夫妻,恩愛兩不疑」,算是貼近人性的了。
近日熱談的木蘭故事,說軍旅同行十二年,到歸來見明堂天子,都不辨其雌,周邊的人,不是無知,就是無感。天朝大國,就是要把男女感情蓋上聖化的外衣。
中西文化,人有我有。英國有莎士比亞,我們有湯顯祖,他們有《羅密歐與茱麗葉》,我們有《梁山伯與祝英台》。1954年,周總理奉毛主席命四出外宣彩色電影《梁山伯與祝英台》,差利卓別靈看後,對天朝文化景仰不已。
如《羅密歐與茱麗葉》,《梁山伯與祝英台》亦由民間傳奇蒐集而成,並因1959年陳鋼與何占豪的《梁祝小提琴協奏曲》風行全球。只是茱麗葉無用偽裝男身,可浴魚水之情;相對於花木蘭,聖女貞德亦可女身披甲。偽裝的聖化,只是一張畫皮。
一生人道主義的差利卓別靈沒想到,協奏曲作者陳鋼的父親,天才橫溢的多產作曲家陳歌辛,1950年離開香港回到上海, 會於1957年被打成右派,發配勞改, 1961年餓病交迫逝世。至於學西洋古典音樂的陳鋼,文革十年,《梁祝》被視為「每個音符蘸着反黨毒汁的大毒草」,「工人聽了開不了機器,農民聽了舉不起鋤頭,解放軍聽了槍打歪了」,因此被關進了牛棚批鬥。
音樂是情感的表達、疏導和修養,我們對情感的管控缺乏自信,經常生妒。
心理學分析,強烈的嫉妒會產生憎恨,嫉妒心重的人具有強橫的攻擊性。六世紀末,教宗聖額我略一世(Sanctus Gregorius PP. I;約540至604)根據對愛的違背程度,修訂了七宗罪(septem peccata mortalia;英語,seven deadly sins,或稱七原罪),順次為傲慢、嫉妒、憤怒、怠惰、貪婪、暴食及色慾。缺乏情感教育的民族,充斥着這七種行為和生活形態。
不善處理男女愛情,即常因嫉妒而生綠帽症候群,港人在台灣殺人,即因綠帽疑雲而起,牽出傾國傾城的情緒失控,捲入漩渦的人,由政客到神職,皆不見其心,只見計算。
不善處理感情的民族,則常以封閉天朝為中心,傲慢、嫉妒、憤怒、怠惰、貪婪、暴食及色慾,並因捕風捉影而盛產誣揑漢奸,離不開綠帽情結。
缺乏男女情感訓練,處理人事,會顯得不成熟、不文明。欠缺情感(passion),就阻礙了對世界好奇和諒解,所以思想貧乏,科學貧乏,音樂貧乏,人文主義精神貧乏,更遑論發展兒童文學了。愛字去其心,更讓路給仇恨教育長驅直入。
近日大家關注的搖擺賓州有一個阿米什(Amish)社區,2006年,一名精神恍惚的32歲男子持槍闖入小校園教室,劫持了10名6到13歲的女學童,失控槍擊了10名女生,5死,然後自殺。之前,一名瑪麗安.費莎(Marian Fisher)的13歲女生走到槍手面前,要槍手向她開槍,以換取釋放其他女同學。悲劇之後,瑪麗安.費莎的家庭按下悲痛,誠意邀請了槍手遺孀及其三個子女參加葬禮,共同治療兩家創傷。
愛是原諒寬恕,那是很難抄的作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