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齒(八) - 李碧華

黑齒(八) - 李碧華

江戶時代(1603-1868年,寬永-元祿年間),或者更早至平安時代,這千百年的日本,何以貴族中有「唇紅齒黑」的習俗?匪夷所思。

這鐵銹黑漿水塗染在一口白牙上,哪有美感可言?但當年貴族女子不染黑齒,就嫁不出去了。

「這不但是美的標準,還起到防止蛀牙的作用——其實滿嘴苦味腥味,自己難受旁人也難過,還慘過蛀牙口臭!」阿C裝出扭曲臉容:「不知當年是否強制檢測?有政治目的?還是基於妒忌攬炒?」

我不「美」,於是人人都不准「美」?真有這種毒婦的,香港也出了個極品。

「或者『層次』高一點。」阿D憑男性的角度理性分析:「這習俗趕絕『長舌婦』,讓她們發言小心謹慎一點,忠貞收歛,別污染人家耳朵也污染市容。試想,林鄭染了黑齒,還可囂張地說謊話說大話自誇?媚主賣港?一張嘴像墓穴也像黑洞,白襪仔波叔嚇死了。」

「說不定早已嚇死了——不管白齒黑齒,林鄭就是無恥地無口齒!」

二人在受驚一整晚後,竟也可以「迅速復元」,真是香港人的堅強特色。

世界光怪陸離,再想像不到的詭異事天天發生,難以言喻的物體就在你我周遭,防不勝防也不防了。港人最慣常的應對是「煮到埋嚟就食」,還有「撻到上牀就瞓」,還有「送到上門就收」,還有「攬到一齊就炒」……可見是逆境困境中的修為。

「你猜松平太太有幾歲?」

「你猜她是鬼是妖?」

「你猜她來港多久?如何維生?何以無人發現秘密?」

幸好有疫情相助,全世界都口罩遮蓋,她才過得自在點吧……

但這避免被時代識破,在歲月中流離,在異鄉飄零的古代貴族,靜好日子不小心被一場小火結束了。

管業處說她退租了,不知哪去?代理人安排好給業主賠償協議——代理人?這富裕「團夥」有多大?

阿C還記得她紅唇黑齒旁沾着幾根白毛,還有,搬運工人清場棄物時,角落中漏掉一個貓貓腳印仔口罩——白白,和無數的貓貓主人,永遠找不到牠們了……(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