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齒(四)- 李碧華

黑齒(四)- 李碧華

雖說「各家自掃門前雪」,但同座同層的鄰居,也會關注點,何況是日本人?

這天下午,阿C拎着大包小包正想開門,鄰居門外站着一個人,按了一陣門鈴。

「趙生,有什麼事?」

趙生是管業處的,地下管理員一般事務未能與業主或租客聯繫,他們會跟進,十分盡責。

「找不到松平太太,近日煤氣公司已暫停派人上門抄錶,但附近有發生冒充者企圖入屋行劫疑案,下面管理員已提醒大家,但沒怎麼見到她,所以看看她會不會自己讀錶報錶。」

「哦。不過我們很少見到她,除了晚上倒垃圾。也不見她購物、煮食,說不定少用煤氣。」

「煤氣公司不知度數自己靠估,很多時估多了,次次沿用——」

正說着,門稍開了,只見日本女人像惺忪而起,披浴衣,頭髮散着,還一邊忙戴口罩見人。

趙生因職務關係學過點日語,由他們溝通。

但好奇又八卦的C,趁機「用力」通過稍開的門縫窺望屋內情狀……

D很晚才回來,一進門便亢奮道:「我們去年曾聯署,要求譴責有份推動警暴的奴隸聰,把警隊前一哥踢出舊生會,誰知被拒絕。好了換屆投票,合力把親建制主席擊敗。過千人排隊,搞到現在……好肚餓,吃什麼?」

男友D是喇沙仔,舊生千人回母校投票表態,眾志成城。他還道:「任何有得投票的機會都不錯過——起碼仲有得揀,香港快已無投票活動了!」

日式百貨公司超市「台灣節」,C笑:「有麻辣鴨血豆腐鍋,和黑蒜葱油拌麵慰勞。我們同陳同佳一樣去不了台灣。」

「喂,我剛才偷窺到隔壁怪狀——」C忽省得。

似乎睡至下午,女人來不及整妝抹粉應門,惺忪散髮披浴衣戴口罩。女人身後是古色古香家居佈置,傳統日本風格:所有東西保持低位:榻榻米、坐墊、矮桌、矮櫃……和紙窗格、江戶仕女浮世繪壁畫……窗帘擋住自然光——幽幽沈沈的。

「還看到什麼?」

「她是沒有眉毛的!而且……」

(明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