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半孤獨老人 - 沈西城

兩個半孤獨老人 - 沈西城

萬里悲秋常作客,不幸多病獨登台。正是台灣性格演員陳松勇的寫照。七十九歲了,孑然一身,雖棲華廈,寂寞難抵,加以身患多疾,死神隨至,心情哀傷,自不待言。第一趟看阿勇哥的電影,是台灣片子《流氓世家》,演老粗,容貌猙獰,橫行無忌,實是刀子口豆腐心。台灣老朋友說「傻瓜,阿勇哥本身就熟道上的!」難怪《監獄風雲》裏的大圈龍,如此傳神阿堵。

阿勇哥脾氣暴躁,悲情歌王余天宴客,往湊興,三杯黃湯落肚,大發雷霆。女記者告他待會余天便來,可要說幾句喜慶話?豈料又惹他火:「道什麼喜,他有喜事,干我啥事?嘿嘿嘿!」不識趣的女記者還待問下去,給旁邊的攔住。天呀!再纏下去就會翻枱子。疾纏身,脾氣壞,人之常情。朋友說勇哥身上起碼有四、五種病,心臟弱、腎氣衰,視力矇、腿不便,出入要坐輪椅,加以「三無」,無妻、無兒、無女,更形孤單。可幸身邊有位忠心耿耿的印傭,呵護備至,遂視為己出。不止一趟說過「我走了,會留二百萬(台幣)給她回印尼買房子安身。」站在旁邊的印傭,滿臉感激。不說不知道,阿勇哥一生從未談過戀愛,原因是怕女人煩,怕羈絆受氣。「女人不好相處哪!」阿勇哥長長歎口氣。為自由,捨女人,換來百年病魔纏身,乏人照料。阿勇哥有一句話,常掛嘴邊:「我不求什麼,能活到八十,夠囉!」說這話時,年七十五,今年七十九,噫!明年不正是八十大壽?阿勇哥呀,你真捨得離開這個花花世界?

老大哥馮淬帆早年移民台灣,多年未見,足足瘦了一個碼。他是徹頭徹尾的中華民國擁護者,身在港,心在台。拍外景,見空中飛過台灣飛機,即時直立敬禮。八零年籌拍《烽火飛花》,取材自徐速《櫻子姑娘》,鄭少秋夥拍趙雅芝,劇中有日語,我曾翻譯。視而影,拍罷《五福星》、《追女仔》系列,成了笑匠。跟阿勇哥一樣是孤獨老人,卻有兩段情史,便是大美人汪明荃和曾慶瑜,當不枉此生矣!前後寫了兩位老人,還欠半個,他是誰?倪匡也,孤獨而有賢妻作伴,只能算上半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