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噹(哆啦A夢)五十周年,近作電影仍攞票房冠軍,我笑言莫非觀眾誤以為播的是童年崩壞版?所以踴躍入場。
童年崩壞,包括胖虎hehe小夫「我要進來了」、小夫勾引人妻靜香、大雄被殺,還有傳說中只是自閉症病童幻想的悲涼結局,以及叮噹沉睡靠成熟大雄救醒的嚴肅結局,都戳破孩子夢。
幸好,叮噹永不會完結。
這才可怕。
按說,大雄一伙設定是小學四年級學生,自1970年以來沒變大。固然,勉強可解釋為把他們的成長短話長說,有幾拖慢呢?1970年小四生,連載五十周年,即使每集短篇只相當於一天所發生的事,累積都應該升初中了。近年故事出現平板電腦等潮物,反映世界在日新月異,他們雖有穿越時空的法寶袋,卻原地踏步不自知!
尼采所謂永劫輪迴(Eternal Return),物質有限而時間無限,則一切只會不斷重複,想想都覺得恐怖。
《聖經.約翰福音》尾段說:「耶穌所行的事還有很多,若是一一地都寫出來,我想,所寫的書就是世界也容不下了。」怎會呢?耶穌在世僅卅三年,〈約翰福音〉僅佔《聖經》廿幾頁紙。但別忘記,耶穌是自有永有之神,甚至相傳聖約翰一直活着見證末日審判,那麼,寫一部世界容不下的書,並非沒可能。
有次,我媽晨早外出,回家喜孜孜告訴我:「我搭巴士遇見你幼稚園老師Miss鄭呢。」童年對字音依稀,混淆究竟姓鄭抑或姓謝?總記得她長髮瀏海,溫柔抱着我坐搖搖船的情景,真懷念。我說:「有沒有問她攞手機號碼?」媽媽說:「哎喲竟然忘記了,讓你約她飲茶也好呀。」
「咦?」靈光一閃,我幼稚園幾十年前,一個女子不可能幾十年樣貌沒改,我媽亦由少婦變老婦了。我問:「你怎認得出她?」
「奇怪,她似乎沒老過,兼且一眼見到我就打招呼,主動問我:『余家強好嗎?』又說自己仍教幼稚園,我才記起她。」媽媽愈說愈囁嚅,隱隱察覺不妥。
這把歲數還教幼稚園也奇怪。
「老師不是忘記交換電話號碼,或許根本『未有』手機。」我道。
「如此說來,那程車迷迷糊糊,一味聽她談天說地,不着邊際的,倒沒提及近況。」媽媽不再說話。細思極恐。
Miss鄭/Miss謝,我祝願你多福多壽,只怪我做了三流小說家,愛胡思亂想。可能你駐顏有術,可能你德高望重已經升任園長,也算「仍教幼稚園」呀。如果你讀到這篇文章,請聯絡我,電郵地址附在下面。
我不驚鬼。某夜夢見外公向我訴苦風濕發作,乍醒想起他仙逝多年,忙報知舅舅,原來外公的墓水浸了。只此一次,可以溝通到,珍惜。
叮噹可否不要老,伴我長高。
──歌曲《青春常駐》
叮噹不會老,老去是我們,和漸行漸遠的長輩。
寫於重陽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