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屆諾貝爾文學獎頒給葛綠珂,法國讀書界表示意外,因為她的著作法譯本不多,即使那些事無大小牙擦擦的電視清談節目主持人也不認識,新聞略略交代算數,專家開壇口沫橫飛的慣見畫面欠奉。我與現代詩一向無緣,來者必拒敬而遠之,聽到消息不禁鬆了一口氣——勉強無真愛,連慕名惡補也慳返,毋庸為虛榮飛撲書店搜購,疊埋心水繼續苦讀高全之的《張愛玲學續篇》。網絡社交圈反應也不甚熱烈,迄今最精警的是曼谷姑爺貼的一條:「每年這個時候,都會想起已故美國詩人Stanley Kunitz說的, 『如果一個人活在為語言與真實而掙扎的世界裏,那麼外面所發生的事情並非那麼重要。今年賦予你的榮譽,明年同樣會賦予另一個小丑』。」香港讀者可能不知道,此姑爺享譽馬來西亞文壇,近年頻頻獲獎,我早就妒忌到腳趾尾都泛綠,見他這麼風涼,罔顧被嘲酸葡萄風險,冷冷回覆:「只有當過小丑的你才有資格說,我沒有。」
張愛玲在生時,熱情粉絲屢傳她名列瑞典學院候選名單,貴為沈從文以外呼聲最高的中國作家,無從fact check不知真假。不過諾貝爾一年一度,任何會寫幾行字的人都有機會奪標,實在不很馨香,遠不及幾廿年前上宋家天台徘徊過一陣,便被蔣芸女士冠以「企跳皇后」榮銜那麼難能可貴。才女觀察才女,體會果然不同凡響,普通人眼中稀鬆平常的登樓散步乘涼,有本事閱讀出密集的自殺傾向,以此類推,當日寫給丈夫的信無疑是遺書了,字裏行間一定填滿輕生意願,張學研究員個個眼大睇過龍,抵打啊抵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