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呢棟樓我睇住佢起,嗰時我喺東頭邨住,後來搬咗嚟呢度就住到佢拆。」現年82歲的陳婆婆,是邨內的活字典——曾經闖入僅一街之隔的「三不管」九龍城寨找無牌牙醫鑲牙,還在走廊與街坊決戰「四方城」時看着飛機在「頭頂」升降,「如果可以,梗係唔想搬」。
乘升降機到10樓,爬上兩層樓梯,是陳月容婆婆的家。這個約300呎的單位,只有一間木板間房間,上面配以塑膠通花。屋內的格仔地磚、暗紋牆紙和天花,是當年入伙時鋪設,多年來只作簡單修繕,歷久常新。「呢度嗰時有七個人住,好迫夾,上下格床,張床拉出嚟又一級咁。」陳婆婆年輕時是個校工,50年代在石硤尾木屋區居住,「大火燒咗六條村,我哋仲擒上屋頂睇火」。大火後,她與丈夫帶着五名子女獲安置至黃大仙東頭邨13座徙置大廈,至1974年美東樓落成後翌年搬入,是美東樓首批入伙的住戶,那時是全港最細屋邨。
她憶述,美東樓環境較徙置大廈乾淨,但租金就貴得多,「當年13座大概14至18蚊租,呢度(美東樓)就225蚊租」。當年孩童常在走廊玩耍,糖水定必要「煮多啲」和鄰居分享,「以前喺走廊開兩枱麻雀,好熱鬧」。
昔日與美東樓一街之隔的,正是罪惡溫床九龍城寨,「美東邨全盛時期係有城寨嘅時候」,老街坊面無懼色,「三不管好太平㗎喎!唔會搞搞震。入面好多道友,但唔會搞我哋」。她形容城寨內像個迷魂陣,「入面咩都有,賣白粉、工廠都有。好難搵到路出嚟」,城寨也有不少無牌牙醫,「去過鑲牙,好平」。
除了城寨,還有啟德機場「帶旺」整個九龍城,有不同國籍的旅客、空服員出入。住頂樓的她,更親歷鐵鳥近距離升降,「好近㗎,飛機喺頭頂飛落嚟,一路飛上去鯉魚門(方向)。啲人話夜晚好嘈,我又唔覺得嘈」。
城寨與啟德機場至90年代先後清拆和停用,九龍城和美東樓變得靜寂,「(城寨)拆嗰時用個大錘嚟撞啲牆,好犀利,我就喺屋企個窗度睇」。現時城寨已重建成公園,機場跑道變了地盤,九龍城也多了「插針」般的高樓。距離調遷日子將近,亦因即將要做眼部手術,陳婆婆已收拾好屋內大部份雜物,但與街坊大戰四方城的兩張麻雀枱,則以布袋仔細包好,「無再喺走廊打牌喇,張枱留返等仔女同啲孫返嚟食飯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