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往馬賽的慢船上 - 邁克

開往馬賽的慢船上 - 邁克

幾篇追悼Kenzo的文章,不約而同提到一個魔鬼般的細節:一九六五年他從日本赴法國,乘搭的是郵輪不是飛機。因為執筆者年輕,覺得飄洋過海的旅行方式新鮮浪漫,特別加重語氣?又或者,是我想看見什麼就看見什麼。數星期交遊廣闊的香港朋友傳來佩戴新眼鏡自拍照,我一看沒有誇讚漂亮,顧住驚訝牌子是Matsuda。久違的名字,新生代應該不知道它昔日的顯赫,八十年代日本時裝風頭火勢登上國際舞台,三宅一生、山本耀司和川久保玲取代了黑澤明和大島渚的文化親善大使地位,連自鳴清高的文青也為之動容,隨俗躡手躡腳探索書店以外的新樂園。赴港謀生投靠朱同志,她偏愛Matsuda,衣櫃掛滿繡上Monsieur Nicole標籤的男裝,悉心把自己打扮成潮氣版任劍輝。店鋪設於半島地窖商場,我在斜對面新世界中心電影節辦公室上班,公餘陪她逛過幾次。價錢太昂貴,而且自知與官仔骨骨形象大纜扯唔埋,只趁減價買過一件外套、一件炭灰色的薄身冷衫和兩條領帶——幾乎從來不打領帶,純粹當作藝術品。

在那艘開往馬賽的慢船上,除了Kenzo還有Matsuda,雄心萬丈的年輕人結伴而行,站在月色下的甲板吹風,躁動的青春應該非常耀眼。命運多麼奇怪,起跑線上齊步向前的好朋友,一個留在巴黎如魚得水,一個水土不服打道還鄉,事業分頭發展各有各精彩。然後,一個走了,另一個也走了。而馬賽,因為不滿意中央政府處理疫情大細超,正醞釀着「馬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