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浣儀天生阿媽臉,47年前入行第一套電視劇《朱門怨》就做人三少奶,她的少女時代好像從未在電視上出現過。其實,她只比嘟姐鄭裕玲大三年;大周星馳八年已經要做他阿媽。
通常甘草阿媽的性格,凡事看得開睇得透,吳浣儀不例外。「有戲做好開心啦,仲去計較?自己知唔係女主角樣,塊臉又闊又盛,你諗去做女主角做乜啫?感恩都嚟唔切啦,個個都話做主角,邊個做配角呢?最緊要係有戲做!」
無綫亞視她做過,做到執笠開唔成台的佳視和港視,吳浣儀都拍過,《季節》她演媽打鄧碧雲堂妹,季節又似人生,現實中的吳浣儀,老公肺癌過世後獨力養大四子女,如今各人事業有成。
66歲吳浣儀這位成功媽打,可說苦盡甘來,世事都給她看透了,「佛教話係無常,所以睇生死,好坦白我唔係好緊要!」
《季節》羅嘉良都唱:「怨亦要做人,笑亦要做人!」
撰文:文嘉龍
吳浣儀慈母演得多,但她在入行第一套劇集《朱門怨》,是演一個巴渣潑辣的三少奶,與二少奶盧宛茵一唱一和。畢業於傳統名校嘉諾撒聖瑪利書院的吳浣儀,曾打算到外地升學修讀酒店課程,不過看到電視招募演員廣告,膽粗粗考入無綫藝員訓練班,那年1973年。
「我係第二屆藝員訓練班,讀完出嚟初初做啲路人甲、茶客甲乙丙,跟住張之珏(監製)揀我,我19歲就拍《朱門怨》,個劇有好多訓練班同學,有璇姐蘇杏璇、程可為、盧宛茵、伍衞國。我係三少奶,成個劇其實好好睇,因為劇本係甘國亮寫,好睇到不得了,做演員如果你執到個好劇本,一攞喺手又發揮到,咪受歡迎囉!」
少女時代的吳浣儀,性格貪玩又外向,拍完大受歡迎的《朱門怨》後,竟淪為大茄,當時一心掛住拍拖,無心戀戰的她,為啖氣不肯續約,「《狂潮》做一個reception冇乜對白,最大問題就係等好耐,後生冇乜耐性,條氣又唔順啦,《朱門怨》咁多戲,𠵱家要我咁樣等,兼夾又拍緊拖,我成日催收工,之後冇再續約。」
由無綫過檔佳視,拍了重頭劇《紅樓夢》,當年的卡士放在今天全是星級陣容,「《紅樓夢》嘟姐(鄭裕玲)有份,我記得米雪做薛寶釵,毛毛(毛舜筠)做林黛玉。」誰知遇上佳視執笠,「執笠前一晚我冇返,跟住就冇糧出,個個走去靜坐抗議,我又跟埋去!好地地執笠,整定,好似真係個天安排,執笠咪唔做囉,男朋友話不如結婚啦!」
吳浣儀笑說:「係咪好任性呢?」她的老公經營旅行社,又做其他生意,吳浣儀婚後專心相夫教子,在小女兒兩歲的時候,吳浣儀難抵戲癮,復出無綫拍《季節》,「我諗住唔做,我喺屋企又要教佢哋讀書,後尾TVB話《季節》好簡單,一個禮拜拍一兩日,由朝到晚好安定,所以唔阻你照顧屋企。你知做開戲始終心思思,我咪返去玩吓囉!《季節》拍咗一段時間,TVB話不如簽長約啦,一簽長約就拍咗好多齣戲,《孖仔孖心肝》、《我本善良》、《人在邊緣》,都幾好成績㗎!」
《孖仔孖心肝》和《人在邊緣》一笑一喊,都是吳浣儀的阿媽代表作。《孖》劇做劉青雲、周星馳阿媽,當年的星爺仍是星仔,吳浣儀說,星仔在現場即使改劇本,都很尊重同場這位「阿媽」,「唔係場場(戲)佢都改,有啲佢覺得過唔到佢自己,佢就改,但係佢會同你商量,『喂,阿媽,呢度改改好唔好呀?』我話,你話事囉,你話我聽啦,我呢啲跟劇本做人!佢好多呢啲諗頭,天生急才加落去個劇都係靠佢。」
吳浣儀說,好命可以在劇集中都「執到」好兒女,現實中,她的三女一子,全部孝順更是讀書材料。教育子女,吳浣儀說自己很惡,絕對是個虎媽,「我好嚴好惡㗎,所以我做三少奶做得咁好囉,我係惡人,尤其讀書教育方面可以話係冇得傾!」她後悔自己當年不懂珍惜讀書機會,所以一定要子女們讀好書,「細細個已經要操佢哋,畀佢哋去讀名校,唔係話個個有成就都一定要讀名校,但起碼入咗一間名校,自細已經打好咗基礎。」三女一子都是港大畢業,大女兒是社工,二女兒是機師,三女兒是獸醫,小兒子從事IT工作,全部專業人士。
二女兒港大醫療工程畢業,吳浣儀萬料不到她會當上飛機師,「佢讀醫療工程,我覺得幾開心,一來醫療上可以幫人,二來唔慌冇得做啦,咁多病人!點知有一日,佢打畀我,媽咪,我要去澳洲,我話好吖,你咪去旅行囉,佢話要去15個月,考到航空公司要去接受訓練,我當時個腦係空白,呆咗!嗰時我阿媽仲在生,我打畀我阿媽,我阿媽話,有冇搞錯呀,女仔走去揸飛機!」那時候的吳浣儀正在亞視拍劇集,她對同劇的鮑姐鮑起靜說起二女兒這件事,「鮑姐話,畀佢做啦,如果唔係第日佢望到架飛機就鬧你呀,媽咪,架飛機本來係我揸㗎,𠵱家冇得揸,都係你呀!」
在港龍當機師的二女兒,至今十個年頭,因為疫情停飛很久,嫁了飛機工程師的她,三年前生下BB,讓吳浣儀湊孫之樂。「佢升咗做Captain兩年!OK啦,我冇問仔女幾錢人工,佢哋好乖固定有畀家用,我話就算你搵百萬一個月,你都唔使畀多我,食得幾多啫,幾廿歲,總之你哋自己嘅人生,你哋條路仲要行好遠,你哋自己儲埋囉,我夠就得!𠵱家冇得飛好耐啦,我話會唔會炒你㗎,冇得飛真係炒你㗎喎,佢話咁都冇辦法!佢有個仔三歲,成副精神掛住湊仔,佢好開心呢段時間可以對住個仔,BB又唔使返學,之前未有疫情,佢一飛親,我就會去幫手!」
四個子女,吳浣儀一視同仁,但她說可能太嚴太惡,令到大女兒與自己有點距離,「因為大女個性格比較腍,有時𠵱家諗返,我生佢嗰時後生嘛,我25歲已經生佢,我冇乜經驗去教小朋友,自己都係好細個,覺得嚴厲就得、惡就得,所以變咗嚇怕佢,佢係比較驚我,有啲嘢未必敢同我講!」
如今仔女都事業有成,最艱難的日子都捱過了。2005年,吳浣儀老公因肺癌離世,那時候小兒子才12歲,醫病至離世那段日子,要付上龐大醫藥費,當時靠吳浣儀撐起成頭家,「當然我細個都係好窮,我哋嗰個時代香港都係好窮,黐膠花年代,有乜憂愁都係父母去承擔,變咗自己(家庭)要自己去面對就真係艱難!有時候好奇怪,你一有事,樣樣唔好嘅嘢都嚟晒,佢(老公)嗰時做生意蝕錢,爭人錢又周轉唔嚟,好唔開心,跟住就爆咗呢個cancer!」
那時吳浣儀正在亞視拍緊處境劇《豈有此理》,「心情雖然好難過好擔心,但係冇辦法,你每日就係要面對,一路好彩有嘢拍,我真係要多謝好多人,譬如楊紹鴻(亞視監製),佢話好難過,佢話點解你唔同我講,咁嘅環境你仲要去做一個咁開心嘅戲,佢話覺得個心好唔舒服;我話過咗去就算啦,我好多謝你就真,你搵我拍,起碼有收入,要還錢又要顧屋企!」
2015年,吳浣儀被港視高薪挖角,誰不知又如當年佳視翻版,今次連台也開不成,「港視係高薪,但問題係拍咗一個戲啫,從影以來最貴,一年合約拍一個戲就冇喇,嗰時覺得如果有得做落去就好,王生(王維基)做嘢好積極好盡責,我哋仲好開心有個咁嘅老闆,諗住可以大展拳腳,但係咁就冇咗!」同年,吳浣儀拍了電影《五個小孩的校長》,入圍金像獎最佳女配角,賽前呼聲甚高,最後敗在金燕玲《踏血尋梅》之下,「之前我係冇諗,因為戲份你睇到唔係話特別講我,有提名已經好好,後尾呼聲好高,我就諗唔通真係有機會,當時嗌嗰吓(得獎)唔係我,係有少少失望啦,提得名都係貪心少少希望攞到!」
無綫佳視亞視港視ViuTV港台,吳浣儀統統拍勻,毋庸置疑亞視的人情味的確比無綫多,「我哋出身早,嗰時無綫揸得好正,譬如King Sir(鍾景輝)唔畀我哋帶劇本入廠,你自己背晒,你一錯要從頭再嚟,壓力大到不得了!無綫不嬲都制度化,所以好似冇乜感情,亞視人情味好重,我啱啱入去拍一場喊戲,如果喺無綫,你拍完咪拍完囉,亞視cut咗之後,攝影師攞張面紙畀我(抹眼淚),我真係呆一呆!亞視就係好屋企個感覺。」
吳浣儀說,現在自己是待業狀態,「我唔可以話失業,待業啦!」有得做,仍然會繼續演下去,「冇諗退休㗎,身體仲可以做,個腦最緊要個記憶可以記到劇本,啱我咪做囉,𠵱家有好多嘢都睇得好淡,如果冇咪冇囉!」
唔強求?「做人冇得強求㗎,強求自己好辛苦!」
訪問前幾天,吳浣儀送了譚炳文最後一程。由《歡樂今宵》到《季節》(圖)再到亞視年代,吳浣儀都有和炳哥合作,最難忘是拍攝《季節》的片段。
「我最記得同佢拍《季節》,場戲佢問媽打(鄧碧雲)借錢,我就係堂妹,場戲三個人,我斟杯茶畀佢,個杯有隻耳仔,我喺道具哥哥攞嘅時候冇問題,但係我遞畀佢嗰陣,佢發現個耳仔甩咗,嗰日導演一早已經話唔好NG,炳哥好嘢,佢攞住隻杯,同媽打講好多對白,佢就揸實黐住嗰隻杯唔放,hold住講晒啲對白,間中佢對眼就射吓我,我忍笑忍到我呢,呢啲真係前輩,做開《歡樂今宵》嘅人係好有能力好有急才,我記得汪阿姐(汪明荃)叫佢做執生王!」
人生冇NG,都係靠自己執生!
場地提供:凱旋門私房料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