蘋人誌:咒怨 陳志全

蘋人誌:咒怨 陳志全

快必譚得志多歷陣仗,走在時勢鋼索上,9月初本文記者相約專訪,他答允了,豈知未克見面,不到數天他便遭逮捕,又不能保釋,還柙至11月17日再訊。事情發展大出多年好友、人民力量主席慢必陳志全的意外,他表示:「我們以為他可以保釋出來,他上庭申請保釋當天(9月17日)還將自己所有東西給了囚友,滿以為一定可以出來。」

東西易送難收,還柙期間物資每月配給,「最好笑牙刷也給了人,或者丟了,下個月才可再入貨,這幾天用手指刷牙。」記者想到悲處,擔心快必底褲也沒一條,光着屁股坐牢房,慢必解釋:「底褲有,他入了三條,爛了一條,等下個月再入三條。」譚得志未能重見天日,陳志全則離開立法會,泛民去留民調日內公佈,他拔步先走。

撰文:黃啟發

訪問慢必,須從快必說起,看似猝逢劫難,其實心中一早有了個底。陳志全透露,7月譚得志在粉嶺裁判法院申請保釋,打定了輸數,道別妻子,結果出乎意料獲准10萬元保釋,「與快必合作、與快必一起生活的人都有心理準備,你看見他好像玩命。」在這大時代的當口,抗爭者命隨時勢,但快必比誰都忘我,哪怕選舉取消了,他迄自擺街站,「有時我們在想,究竟他想選還是不想選?Miss Mo(毛孟靜)經常叫我提醒他小心,話不要說得太盡,但他沒有這些計算。」

快必一方面積極備選,一方面積極倒自己米,我行我素,不因出選口下留情,「之前有人說,為甚麼他在區議會輸給柯創盛,是否因為『小票』?」台灣政客選舉輸了也要謝票,只有香港參選人罵選民,譚得志便叫他口中的廢老、大陸厘別投給他,這種選舉文化俗稱X票,陳志全不說粗口,訪問當天以「小」代X,「如果你『小』少一些,可能會贏,畢竟只差百幾二百票(2019年輸187票),但他不計算這些,你不buy他小票,不投票給他,他不介意。」

齊不了的隊形

世道敗壞,人人蓄憤已久,快必是少數真的做到毋忘初心,即使因此在選舉工程中討不了好處,陳志全說:「說到尾,我們參選是想贏,想得到議席,但參選、得到議席不是終極目標,如果違背自己終極目標,即使讓你參選、得到議席又有何意思?我估計快必的想法是這樣。」問題來了,到底是誰違背了終極目標?慢必重申人民力量就是因為不滿傳統民主派而生,票債票償四個字正是出自他的手筆,只是八年前自己成了民主派一員,天天合作,總不能日日「小」泛民。

「到後來去留的爭議,我最鍾意有人講:『我哋唔係唔信議會,只係唔信泛民!』這跟我八年前參選議會一樣。到今日我要離開,仍祝福大家,你們認為做得到的,就在未來一年做吧。」去留民調公佈在即,他無意在訪問中再摻一腿,只想分析泛民踟躕不語之謎:「大家都不知道民意怎樣,怕伸個頭出來,無論走或留都會被罵,動輒得咎,因此寧願不說。」

■快必保釋被拒,慢必決定代友出征,落區舉行「健康講座」。

■慢必修行多年,笑言離開立法會後可以學咒術,將來可以音波下咒。

「今日大部份議員都不是『很不想走』或者『不可以留』,而是想跟大隊,因為跟大隊安全──我又要用粗口──被人『小』都是『小』大隊,不是『小』一個人,但是大隊一直沒出現,所以你眼望我眼。」

直到8月16號朱凱廸撰文杯葛延任,次日泛民發聲明,指大部份議員傾向留守議會戰線,陳志全隨即表明自己不是主留派,他在訪問中闡釋:「其實留和走都不是死罪,我到今日仍說,留的人做到你所說會做的,便無悔,最怕大家不敢面對。」只怪當今世道動輒得咎,人人生怕捱罵,「我很早有這個覺悟,以前選民四年驗證你一次,現在日日驗證你,不止控制你的議項,還控制你的議程,例如有三件事,若你不先做他說那件,他都罵你。」

但求盡心開會

今次報道試圖盤點慢必八年抗戰,如果泛民派中有派,他自言是寸土必爭派,「我向來都是寸土必爭派,我很早便有個覺悟,其實立法會議員可以做到甚麼?你的政綱全是你想得到的東西,但你不會得到;建制派的政綱也不會達成,只是政府剛剛想做,或不介意早一日做,這叫達成。反對派只能做一塊石頭,阻撓政府,令惡法及大白象工程撥款不能長驅直進。」當寸土必爭遇上議會抗爭,首先要開足會,這是他的硬道理,「先別說武鬥、掟甚麼、衝甚麼、打架,單說文鬥也未盡全力,出席率低過建制派很多。」

「他們經常嘲笑黃定光睡覺,我說你們沒資格笑他,黃定光是立法會最勤力的建制派,他睡覺也在議事堂睡,他責任心強。其實他可以入房睡、回家睡,他可以三點不露,他可以搞自己生意,投票才回來,但他在這裏睡。」

說黃定光是最勤力建制派,可能過甚其詞,但陳志全一定是民主派勤工獎得主,上年度出席率98.8%,冠絕這邊,只低過對家陳凱欣,但陳小姐2018年才展開議會生涯,單計出席次數自然不及同宗這位,「你們民主派好些人只有70%上下,你怎能說別人?這個成績表拿出來,你說甚麼議會抗爭?議會抗爭首先要出席才可抗爭,你連出席都沒有。」他只好要求泛民盡心盡力開會,「如果你仍要考慮,等如你去見工,老細要求你90%出席率,你說:『Er,我考慮吓⋯⋯』我沒話說。」

當寸土必爭遇上寸步難行,就是今天寫照,人人犯禁,事事觸令,他便有案在身,涉及去年5月逃犯條例法案委員會衝突,「以前爭個位,覺得個位好正,高薪厚職,又尊貴的議員,去到這個世代改變了,現在爭個位去犧牲。」

「議會抗爭,值得留下戰死沙場嗎?我的朋友說當然不值得。如果最後剩下三個人拚命戰死沙場,我OK,但若有二十幾人,仍然只有三個人戰死沙場,那就要想想。」

說戰死太沉重,畢竟比武較技從不是他的選項,「我咁大個仔未試過你一拳、我一腳的打交。經常說外國議員打交,但你不會看見外國議會保安與議員衝突,只有議員與議員打交,保安便會散開,等一邊打死,國民黨、民進黨都是這樣。香港不是,香港沒有議員與議員打交,只有議員與保安衝突,所以我不明白郭偉強為何要動手,他說要保護保安,黐線,議員反過來保護保安,那要保安來做甚麼?」

■已收拾細軟的慢必無車無樓,自言是最窮立法會議員,快必則車樓兼備,即使多歷劫難,也不需好友接濟。

在快必身上學曳

慢必從小避免衝突,一意服從老師,同學自管逃學,但逃不過他的篤灰,好小子最終落得個全班杯葛的下場,「極端到中四做班長,中五零票,沒人選我,最好朋友也不投我票,今天回看就是維穩。我識了快必,才在他身上學曳。」好一個譚得志,將雪條放同學衫袋,用樹葉拾起狗屎擦女同學頭髮,去到商台又不滿電台總監,塗改液扮忌廉,擠在對方的生日蛋糕上,陳志全說:「當時我們做創作人,一定要打破常規,要頑皮,太乖做創作不行;從政,我一直反思過去太乖、太服從老師,重新反省怎樣做反對派。」

記者問到抗爭前路前景,他答:「一個小小議員在議會裏面,如果我告訴你從議會角度我有甚麼光復香港的大計,你也不會相信我,我只有幾件事希望在任何崗位都做到,第一不要令香港人死心、灰心,第二不要讓對家贏我們,民意去了政府、保皇黨、中共那邊,第三希望國際社會仍關注香港,幫助香港成為民主自由人權法治的社會。」

要是泛民達成35+,形勢自當逆轉,「其實我們參與所謂35+運動,作了很大妥協,我們過去對功能組別三不,不參選,不投票,不提名,但你要35+,除了地區直選得到最多議席,一定要靠功能組別,去到35+就是寸土必爭,功能組別都玩。若你再問下去,選委、特首又如何?今日我不能一句答到大家。」

如有真普選,陳志全會參選特首。民主無期,一年長假卻擺在眼前,競逐下屆立法會前,他打算整理香港同志運動歷史,成立「Gay金」,讓每位同性戀者去世時捐出約5%遺產,幫助同志。比起「基」建,記者對他的修行更有興趣,話說1970年日本真言宗和尚組成咒殺團,每天在造成污染的企業門口誦經下咒,果然咒死了17名負責人。

「如果我不做議員,回去修行,學好咒術,再回來眾籌組織咒怨隊,日日去政總咒Q佢,都有市場。無助之下你可以做乜嘢呢?好認真咁咒佢冚家鏟,都係一個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