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漢病毒肆虐而無解藥,舉世盼望早日有疫苗面世。世衞稱當下有超過160隻疫苗角逐出線。正當英國監管當局要求由牛津大學開發、阿斯利康藥廠生產的疫苗暫停第三階段測試之際,抗疫有成、剛獲習近平授予國家勳章的陳薇少將透露,早於3月16日武漢已有108名志願者打了「全世界第一針疫苗」;當中「甚至有夫妻兩人來打的」,她推許這些志願者為「真.英雄」。
志願者數目不多不少剛好是108人,看來是有意思的。《水滸傳》的梁山泊有108名好漢。習大大誌記抗疫之戰,訓誨大家:「世上沒有從天而降的英雄,只有挺身而出的凡人。」今天的108名疫苗英雄與900年前的108名好漢互相輝映。據聞習大大讚揚英雄好漢的名句借自香港抗爭者李政熙,可是其靈感則不難來自洋溢革命豪情的《國際歌》——「從來就沒有甚麼救世主,也不靠神仙皇帝!要創造人類的幸福,全靠我們自己!」
這個「我們」不用說是指手執鎚仔、鐮刀的無產階級凡人。抗疫之戰,這些挺身而出的凡人極其量只能當測試疫苗的白老鼠。研發疫苗靠的始終是五花八門的專家,諸如病毒學家、遺傳學家、病理學家等,哪怕有滿腔「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革命豪情,若是未有可供測試的疫苗,不管如何無畏無懼凡人亦無用武之地也。
此非牛津疫苗首次暫停測試,而是第二次。第一次是在7月,當時有參與測試的凡人神經系統出了跟「多發性硬化症」(Multiple Sclerosis)相關的症狀,經確定與疫苗無關才恢復測試。這一回暫停則源於有參與測試的人脊椎出事,查找數日確定與疫苗無關又恢復測試。專家指出,研發疫苗歷程漫長,中途暫停測試慣見平常,毋須大驚小怪。直至監管當局批核放行,不難還會叫停測試。
研發疫苗快則三數年,長則毫無了期——史上最快速研發的流行性腮腺炎疫苗需時四年;沙士爆發至今17年、愛滋病則快40年,兩者猶無疫苗。按此往績,牛津大學在短短數個月間研發出進入第三階段測試的疫苗,可以說速度驚人;陳薇團隊在兩三個月間研發出能供人接種的「世界第一針」更毫無疑問打破了所有紀錄。
然而陳薇那「天下第一針」亦非中國唯一的疫苗。《華爾街日報》指直屬國務院的國藥集團已研發出專門以原爆點武漢為對象的「滅活疫苗」,且在7月為鳳凰衞視的內地員工及到外地建造基建工程的中國員工接種了。此外,跟解放軍合作、在香港上市的康希諾和在美國上市的北京科興生物亦揚言將推出以基因技術為基礎、對多達20種跟武漢相關病毒有效的疫苗。何以中國人能而外國人不能?
程序有別之故也。在西方,研發疫苗一般先是找一兩百人做測試,獨立監管部門滿意效果,方能擴展測試至數千人,進而至數萬人;其間測試對象需包羅不同年齡、性別、種族國籍、不同的社會階層等,每個階段的成果往往在學報發表供行家覆核,當中沒有特事特辦的捷徑可走。九家西方藥廠且協議,直至完成所有測試程序方向官家申請批核放行,絕不偷步。繁複冗贅所為何事?
西方醫學遵奉「希波克拉底誓詞」(Hippocratic Oath),其戒條是「首先,無損病者」。互聯網時代到處虛假消息,新疫苗稍有差池不難被渲染歪曲,尤須遵從此戒律。年來一些西方國家爆發所謂反疫苗運動,指所有疫苗皆為執權者控制人民的陽謀。對抗武漢病毒的疫苗以全人類為對象——蓋茨太太說過了,如無疫苗,一個人中招,全人類將中招——稍有差池,將助長反疫苗者的氣燄,連累所有疫苗,陷醫療系統於萬劫不復之地。兹事體大,研發過程尤須慎重其事、公開透明以取信於民。偏偏事事訴諸革命豪情的中國,兩者皆非強項。
罕見的疫症當前,全世界參與這場疫苗競賽的科研人員無疑都不眠不休盼能早日降服此病毒,非獨在黨中央直接指揮下的中國人而已。然而西方科研人員不受「一不怕苦、二不怕死」豪情驅使,在「無損病者」的道德規範下,須依循公開透明的程序、按事實為本的精神,逐步朝着治病救人的目標進發。為了長中國人志氣、給習大大獻上「天下第一針」,陳薇少將可有將「首先,無損病者」的醫者誓詞牢記於心?
楊懷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