眇能視 - 葉漢良

眇能視 - 葉漢良

李怡兄的《世道人生.真心希望我看錯》談美國大選行情,對自己的視力信心滿滿,擔心自己看準;我則擔心李先生鶴髮童心,未悉諸法皆幻!我比李兄少,卻常做矯視療程,習以為常了。

文中提到戰後中美幾個關鍵時刻,包括杜魯門對中國共產黨的綏靖政策,尼克遜72年訪華等;對比今日特朗普的對華政策,無疑是一項重大矯視手術。

當年杜魯門主義在歐洲抗共,亞洲容共,患的不是鬥鷄眼便是遠近視,可見美國人除了抗疫體弱之外,視力亦出奇地低。視力不佳,即容易出幻覺,並以之為是。

我記得細個的時候睇公仔書,有個飛虎將軍的人物,後來知道他叫做陳納德(Claire Lee Chennault),是美國飛機師,幫助中國人打日本飛機,又飛越駝峰運載補給物資,還幫助重慶人建立敵機警報系統,45年8月1日,日本投降前幾日離開中國時,據聞重慶人把他的座駕當大轎抬起來歡送他;不旋踵,經偉大黨循循善誘,矯正了我們的錯覺,原來陳納德是飛賊,專殺中國人。我前幾年去過重慶,遊過渣滓洞和香山別墅,擺的都是美國人和國民黨勾結、殘害烈士的證據,才知道之前都是錯覺。

偉大視光師關懷我們的視覺健康,夙夜匪懈,體貼入微。至於太平洋戰爭,美國軍艦逐島浴血推進,最後結束了大戰與抗戰,亦應如叼技精純的環時胡總所說,純屬錯覺。

偉大黨是人類的奧比斯(Orbis International),最波瀾壯闊的一個矯視項目叫做「三視教育運動」,始於50年韓戰爆發期間,推行「仇視、鄙視、蔑視」美帝教育,以對抗當時普遍存在的「親美、崇美、恐美」情緒,運動甫始即遇上偉大舵手喪嫡之痛。

偉大民族從來都是純感性動物,激情澎湃,以牙還牙,以眼還眼,更有你好看的是,你令我一日不快樂,我便要你一世不快樂,日本人不知死,夠膽貿然侵華,戰後大多數交戰國都已貨銀兩訖,只有我們和日本仔沒完沒了,偉大民族不是吃素的。

三視之怒目直瞪不止於美帝,亦曾眸轉英殖, 1968年香港《文匯報》社論,即號召以「三視運動」反擊港英的「緊急法令」(對,就係而家用緊嗰條)。

1972年我讀高中,電視播出尼克遜訪華,只道是一則國際新聞,但國內一路三視直瞪的同胞,據聞一時間O了嘴,可見矯視與政治醒覺都是不容易的事。港人昧,一朝醒來,捽捽眼,原來721是錯覺,三權分立是幻覺,陸續有來的還有教科書,幻影重重,宜找奧比斯。

我不懂政治,也討厭政治,句難成章,唉!還是轉談風月。

崇禎在位十六年,宰輔任免如走馬燈計達48數,這些下崗官宦宰輔,有些門面難以為繼的,便將嫩妾遣散,任由寄身秦淮河畔,鴇家以「宰相下堂妻」為招徠,以高身價,據聞名艷柳如是,即為當中傳奇。柳如是十三歲為妾,秦淮之後嫁了個國學大師錢謙益,清兵入關時,錢帶着鄉眾跪迎,柳如是恥之,後夫君蒙難,如是仍傾力營救,是為佳話。

文人多敗筆,貞烈出風塵,畢竟還是少數。

古文人婚娶皆由媒妁,談情則寄於青樓。上一代的香港紳商很多都會出入風月場所,舊派歡場留古風,不似後來的直買直賣。六十年代的高檔夜總會,駐場公關不乏一些「落難公主」,如隨父母避秦調景嶺之類,稍識文墨禮儀,泣訴身世,賺人熱淚,惹人憐憫,當中有真有假,半真半假,撲朔迷離;對自己出身既有個說法,底氣就厚,亦容易令自己投入角色,昔為宰相女,難輕易答應(清朝後宮妃嬪等級排列最末兩位叫常在和答應),惹得恩客傾拜石榴裙下,如醉如痴。

有時公主病發作,對恩客恃寵生驕,亦享大愛包容。有人送鑽戒,有人送房產,有人送轎車;有些只求一親香澤,有些要求晚飯宵夜直落,有些誠意迎娶,但不論真假公主,就是容易未紅先驕,當紅更驕,就是刁蠻任性,愛罵就罵,就是甚麼都「絕不答應」。

久而久之,色衰愛弛,恩客有天宿醉醒來,捽捽眼,想起落難公主的詩詞歌賦、書畫琴棋,不外河東西施,十年一覺揚州夢,贏得青樓薄倖名,也就陸續離去,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