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丫島是香港第三大島,居民約6,000人,面積13.85平方公里,換句話說每位居民享有約25,000平方呎。聽起來很吸引吧,再看看租金。
多人聚居的北面榕樹灣一帶有12條村,最細單位350呎,租金約6,500至8,000元,加上坐船出中環僅27分鐘,難怪一直不乏外國人及年輕人入島。
周嘉良個多月前搬到南丫島,鄰近洪聖爺沙灘,由榕樹灣碼頭走回家約需半小時,差不多全是山路,更要行約百多級樓梯。拍攝當日氣溫約攝氏35度,記者和攝影師走到終點,衣服幾近全濕。「這裏太偏僻,在這間屋,網絡接收很差,除了應付到WhatsApp、ig,不能打機,平時只可以看書或游水。變相逼你去做健康的事。我平日會踏單車到碼頭,踩得快,十分鐘就到,不過現在天氣熱,如果在市中心買完食物回來,就像去完健身一樣。」一臉稚氣、年僅23歲的嘉良說。
「從沒想過要在南丫島居住,這個地方好像離我很遠,之前住過黃大仙、藍田,都是市區。」周嘉良一年前在嶺南大學社會科學系畢業,打過幾份工,都是短期的,對上一份是在NGO做街頭籌款,由於不想再「追數」,做了半年便在去年底辭職。「那時想不到找甚麼工作,便想不如做自己喜歡的事吧。我飲咖啡多年,雖然沒有做過生意,但那時有很多時間去研究如何篩選咖啡豆、炒豆、沖一杯好的咖啡。」
本在市區擺市集,但疫情持續令很多市集取消,嘉良就想辦法轉型,「有一次和朋友來南丫島玩,來到『農舍』和老闆Dan傾談,他想也不想便叫我過來擺檔,說可在餐廳免費提供一個位置給我。」農舍是榕樹灣一家素食餐廳,老闆Dan笑說:「那時我未試過他的咖啡,不知他的能力。」嘉良在店內插旗,會否分薄了Dan的生意?「我是賣少了咖啡,但我沒計過是否會蝕錢,冇所謂。」
嘉良的檔口「22 Studio Cafe」一般出售五款咖啡,夏天主力賣cold brew,也會手沖咖啡,自己炒的豆偏濃味,至今擺檔已四個月。「一日生意有800元左右,有時只有幾個客都不出奇。但感動的是,他們願意不計金錢去支持我們發展理想,老闆不常回來,有時甚至不知我有沒有回來開檔,大家靠個信字。」
互不相識,何以犧牲生意借位擺檔?原來也是反送中,「我們老一輩的,經常覺得後生仔是廢青,沒有人生目標,自去年社會運動後,我對他們刮目相看。」說罷,Dan忍不住熱淚盈眶。他稍稍定神後續說:「他為人頗認真,以前未搬入南丫島,有時豆不夠,他賣完便要趕出去半夜炒豆,搭車搭船來回兩三小時。香港現時沒有土壤培育他們的理想,很多謝他給我這個機會幫他。」
在南丫島遇上伯樂,嘉良亦決心發展他的咖啡事業,索性搬入南丫島。舖位可以掛單,住宅則要自己搵,業主一般希望租客有穩定工作,幸好剛好有朋友介紹中環一份印刷工作,嘉良現在周一至五出城返工,周六留島擺檔。「中環工月薪萬多元,算是輕鬆,我不想返其他地方,不想令自己太辛苦。」
嘉良的住所是村屋地下一個350呎的單位,和朋友夾租,每人3,000元,外面還有350呎花園,隱約有沙灘景觀。記者甫踏進其家,鄰居Agnes已拍門,邀請我們到她家中拿書,「我剛搬入時甚麼都沒有,她又剛裝修,所以送了很多傢俬、書本給我。在這裏人與人之間的交流最開心,他們以為我是學生,會特別照顧我,下午會煮飯給我吃,這間屋都是街坊幫我找的,那時我們入來幫業主清理花園雜草,他更答應減租千元。」
走入他的房間,只有衣服數件,他說:「已忘記多久沒置新衣服,在南丫島不會穿得特別靚。星期一至五放工回來,吃晚飯後早睡,星期六日擺檔,到鄰居處吃飯,又或是自己煮飯看書,這樣便一天了。」
「家人經常叫我做政府工,我媽媽在醫院工作,經常跟我說內聯網有甚麼空缺。他們其實也知道我不是悠悠閒,只是口裏說說罷了。」嘉良明白有期望就有壓力,「當你做自己喜歡的事,而且是成功的,就不會想回到過去,過着千篇一律的生活。我都想有車有樓,但有時強求不來,隨心一點,過得開心就夠了。」
22 Studio Cafe IG:22studio_hk
記者、插畫:何嘉茵
攝影:伍慶泉、伍永健、呂皓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