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週日介紹大家看唐朝酷吏來俊臣的《羅織經》(中國史上第一本製造冤獄的暗黑兵法),沒料到不出數天,香港即有實例。話說夏威夷格林威治大學博士葛珮帆,聯同曾私通特首辦修訂文件的黨友周浩鼎,兩大信譽昭著的所謂立法會議員,像吹水唔抹嘴的王亭之大師般,拍了一段以蠢人為目標觀眾的片,並上載到YouTube和Facebook,題為「獨家證實有會議!法官是否涉嫌集體司法公正?亂批保釋=鼓勵走佬?」。
片中兩人一唱一和,很合拍地驢鳴狗吠,果然好拍檔。搞這場大龍鳳,主要為了讀出一封自己再三強調「不肯定內容是否全部是真」,但又覺得「好震撼」的匿名告密信。此信內容重點有三,括號內是本人感想:
一、今年七月三日,司法機構辦了一個以「法律公義」為主題的講座,出席者包括本港很多裁判官,以及終審法院首席法官馬道立,演講者則是高院法官黃崇厚。(馮評:奇哉怪也!影片題為「獨家證實」,但凡是「獨家」消息,情理上當指僅兩三人知悉的機密,例如只有「白滑KOL」,才可「獨家證實」丈夫早已知悉婚外情。現在很多裁判官皆出席會議,而會議亦非機密,公眾求證易如反掌,請問葛博士你有什麼「獨家」呢?係喎,其實都有一樣:只有你先可以獨家證實,你嘅博士學位要幾多錢。)
二、在會議上,黃崇厚法官當着馬道立面前,告誡全港裁判官:「在審訊黑暴案件中,除非有十分穩妥的證據定罪,否則大家可以疑點利益歸於被告,將其脫罪。」(馮評:編故事最忌粗枝大葉,「黑暴」兩字已是一大破綻。這封匿名信的主旨,在揭發黃崇厚是所謂黃絲法官。如果寫信者想予人一個印象,自己是直接引述黃崇厚的話,則黃崇厚決不可能把「抗爭者」稱為「黑暴」。把「黑暴」二字塞進人家的口,若非表示整段話純屬虛構,就是證明自己喜歡任意竄改他人的話。優秀的人都很認真,寫和讀這封信的人,當然都是垃圾。)
三、黃崇厚不點名批評藍絲法官,叫他們「說話要小心,不要觸怒市民」,又說:「藍絲官被起底是否自作自受?警察被人起底都係抵死,唔抵可憐。」(馮評:上一秒才叫人「說話要小心」,下一秒自己卻大放厥詞,公然稱警察抵死,黃崇厚法官有可能這樣腦殘嗎?上帝按照自己的形象造人,葛、周和那個所謂告密者,肯定是按照自己的智商屈人了。)
當然,整件事最大的破綻,實可一語道破:如果真有其事,告密者點解唔錄音?奇怪,這些熱衷於爆「黑幕」的契弟,好像任何時代也沒有電話的。一九九三年,那個據說勾結外國勢力的「帶頭大哥」,寧願唐突地夜半敲門,也不打電話給王亭之;到了二零二零年,隨便一部手機都可錄音,明明可以鐵證如山不容抵賴,但所謂告密者則偏要在事後鬼鬼祟祟寫信。二十七年過去了,篤背脊的「愛國人士」仍然沒有電話,真耐人尋味。
在誣陷方面,王亭之和葛、周的手法,根本如出一轍,分別只是後者更小心翼翼,懂得拿一封匿名信充當頭盔,確實比前輩大師更高明。還有一點值得注意:匿名信的故事背景,不是完全虛構的「夜半敲門」,而是真有其事。據司法機構向傳媒的澄清,七月三日確有一個為裁判官舉辦的講座,只是主題並非匿名信所說的「法律公義」,而是「司法公正及公眾信心」,講座後法官也沒有與任何裁判官開會。
由於匿名信夾雜1%事實,司法機構不能全然否定信上內容,結果就讓周浩鼎有撐飯蓋的空間:「司法機構作為有聲譽嘅機構,相信佢哋用字都好小心,如果係『全部不屬實』,請佢話畀大家聽係『全部不屬實』。」明白了,原來只要有一兩句事實,大家就可合法羅織罪名,那麼我也安心公開昨晚收到的匿名信了(唔肯定係咪全部屬實,但內容就好驚人),大意說:周浩鼎有一個任職於《紐約時報》的老婆,他勾結外國勢力、推阿婆落海、販賣冰毒,甚至強姦隻豬,現為民建聯副主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