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說,為什麼一些從前覺得很和善的人,現在都窮兇極惡起來。我說,因為適逢亂世。
在太平世道,日子平穩,刺激不多,生活過得心平氣和,和善的人必多。和善的人多了,不和善的人不敢太礙眼,也盡量和和氣氣。但到了亂世,環境一亂,刺激一多,人性中許多在太平世道被埋在深處的本質,就被激發了出來。或為生存,或為私利,或為投機,或受人影響,或見縫插針,本來貌似和善的老實人,忽然飛揚拔扈窮兇極惡,便如換了個人一樣。以前相處和諧的關係,也四分五裂,以至人人心中心有刺眼中有釘,輕則互不招惹,重則你死我活。
如此「亂世人性突變」症狀,經過那些所謂「大時代」——比如中國「文革」——的人都應該有體會,好好的一個人,也會得「看他起高樓,看他樓塌了」原形畢露,渣滓盡現。
除了窮兇極惡之外,許多本來貌似精英的人,也會被混亂的世道把身體裏的愚蠢激發出來,即使沒人逼他,在「洪流中」也會迫不及待現形表演,大師忽然變小丑,精英忽然語無倫次。這當然也一定有某些誘因,或急功近利,或以為可以取巧,或可以「更加精英」,一不小心,露出了原形,令人看到精明外表包裹的不過是一隻笨蛋。嘆為觀止。
亂世縱有萬般不順心,卻也是一面照妖鏡,若是你保持幽默感,即使身處亂世,也不缺樂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