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報訊】遠赴英國專訪羅冠聰,他建議相約在倫敦攝政公園(The Regent’s Park)。訪問當天陽光燦爛,記者預早到達準備,找了個露天座位設置好拍攝器材,背景一片綠草如茵風光明媚。還在滿心歡喜影片效果會很好,卻突然傳來轟隆雷聲,然後下起傾盆大雨。當記者狼狽收拾器材時,看到羅冠聰舉着雨傘,從容地走過來,在倫敦落腳個多月的他,似乎已適應這裏陰晴不定的天氣。
訪問本想圍繞香港人最關注的流亡英國心路歷程,但剛度過27歲生日的他不願多談,只想專注講國際線和政治議題,原因是不想為香港人再添愁緒:「香港人已經好慘,每日都睇到好多唔開心嘅新聞,所以唔想講我流亡嘅嘢,唔想再令大家覺得我好可憐。」
孤身流亡異鄉,難免會感到哀傷徬徨,但眼前的羅冠聰,還是一貫的沉穩,「我心情還算可以,EQ出名好高」。從未因流亡而流淚,因為他早有心理準備,被迫離開家園的一天遲早會來到。「知道自己會被北京針對性打壓,喺港區國安法之下好大可能被拘捕檢控,無法再繼續國際倡議工作,只不過呢日嘅來臨比預期中快。」對於會否長居英國,他說未有將來的計劃,目前仍未申請政治庇護,現時生活暫算安頓好,亦慢慢適應英國生活。
訪問在下午3時半進行,羅冠聰剛開完會,還未吃飯的他,口裏說不餓,只點了一客炸番薯條,然後急急把食物一口接一口往嘴裏送。他大概就是這樣的一個人,總是默默托起千斤重擔,卻從不訴苦邀功。訪談了不夠一小時,他又匆匆趕去下一個會議。在英國的每天,他的行程都密密麻麻,最高紀錄是一天接受15個訪問,為的就是要盡力讓國際聽到更多香港的聲音:「嚟到英國,我將自己當做一個資源,呢度嘅政治組織同NGO等想關注香港,我可以做一扇窗口,話畀佢哋知香港發生緊咩事。喺英國嘅時間都係俾傳媒訪問、政治人物會面佔據。」
為甚麼當初選擇去英國而非美國?他表示,這是策略性的決定:「倫敦可以推進到英國同歐洲嘅政治議程設定,係打國際線理想嘅地方。」
來到英國,除了受訪外,他已展開一系列的工作,包括恒常的香港倡議活動,亦有其他項目,例如正與裴倫德(Luke de Pulford)向英籍香港黑警作私人檢控及促請各國取消引渡協議等活動,希望從不同方向跟進香港議題,目的是令香港在國際層面繼續曝光,及令世界各地對中國的態度更趨強硬,人權問題得到國際關注和制衡。
身在異鄉打國際戰線,卻無時無刻關心香港狀況,特別是昔日戰友身陷囹圄的消息。對於周庭被上門拘捕,他當刻反應是驚訝,加上天各一方無能為力的複雜情感:「離開香港之後都冇同佢聯絡,但見到佢社交媒體喺7月1日後都冇敏感政治內容,如果咁都搵到上門,咁好明顯國安法冇追溯力嘅講法完全係呃人!但見到佢都好勇敢面對,香港人畀佢嘅支持好大,證明香港人嘅心未死,會繼續支持呢班被惡法同政權打壓嘅朋友。」
香港人除了撐周庭,亦非常支持羅冠聰。總是一本正經的他,散發着與年紀不符的成熟,但當聽到記者說很多香港人十分關心和心疼他,他綻出難得的燦爛笑容說:「好多謝大家關心,我一切還可以,照顧到自己,暫時都唔覺得特別危險,但都會繼續好警惕,希望保障到自己安全。」就記者所見,他的確沒有放下戒心,出入都戴上口罩,會留意有否被尾隨跟蹤,亦提醒記者要將他行程保密。他所拍的照片也會刻意待幾天才會在社交網站發佈,以免位置被人追蹤。
獨自在陌生的國度展開新生活,他說很掛念香港的一切,特別是家人和朋友。問他怎樣解鄉愁,他只輕輕帶過:「去過飲茶食點心,要包到實遮晒樣,不過最掛住都係香港嘅雞煲!」說罷又將話題帶回政治。
對於香港的局勢,他認為短期內會急劇惡化,會有一段非常艱難的日子要一起捱過去,「北京現時嘅戰狼外交、鷹派作風非常強硬,需要長期間令國際壓力變大,內部受到重大危機先會改變策略」。
雖然前路荊棘滿途,歸家無期,但他對香港未來仍懷有希望,深信黑暗過後總有曙光,有朝一日一定可以回來:「我相信香港會有民主自由,嗰時就係我返嚟香港嘅時候。」
這個盼望,就如他與林夕的約定,無論要等多久,無論那時他是否已白髮蒼蒼,「兩鬢斑白,香港再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