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多科幻影視作品，都有過穿梭時空的情節。其中一個常出現的命題是，人能否回到過去，改變歷史？這背後的思考是：既然我們的現在，是由過去發展而來，一定程度上受了過去所決定，我們能否回到過去，在歷史關鍵的時間點上，改變它的進程，讓後來的我們（也就是現在）變得更好？
當然，我們也已經在無數的影視作品中，看到戲劇對這個「大哉問」進行過各種各樣的展開。有的主角回到了過去，成功改變了過去，也改變了他原本不滿意的現在，得到皆大歡喜的結局。有的主角回到過去，卻發現改變不了太多，即使費盡千辛萬苦，歷史還是該發生便發生，只不過，當他重新經歷一次過去，他也得到了體會，例如找回當初做成某個選擇時的初心。以八十年代的時空旅行科幻片而言，前者的經典是《回到未來》第一集，後者是《佩姬蘇要出嫁》（Peggy Sue Got Married，港譯：時光倒流未嫁時）──《教父》導演柯波拉（港譯：哥普拉 ）的輕鬆愛情小品。
我最近看的一部《雨傘學院》（The Umbrella Academy）影集，也有時空旅行，並結合了超級英雄元素。這個劇集中的時空旅行比較複雜。主角是一群有超能力、沒有血緣關係的七兄弟姊妹，被神秘的富豪／科學家養父以魔鬼訓練的方式教養長大。他們在年少的時候即初嘗英雄滋味，長大後卻社會適應不良，而且地球即將被隕石撞擊，人類馬上就要滅亡。為了拯救世界免於末日，他們掉回 一九六〇年代的美國南方。在那個黑人民權、女性地位沒有保障的時空，冷戰正來到高峰，社會氣氛疑神疑鬼，他們又要再一次面對世界末日，這次是美蘇核武大戰。或許這個劇集最有意思的設定就是：沒有完美的時空，每個時空都有它（可能）的末日。在劇中，「末日」看似是跟著這七兄弟姊妹走。或許，要直到這七兄弟姊妹，有辦法在「現在」之中做自己，末日才會終止？
過去兩周，我們看見了一些時代臉孔的形成。與台灣最相關的，是李登輝前總統。在他過完這一生的時刻，台灣人回頭看，看到的是當初他在位置上推動總統直選，影響了後來直到今天的台灣。我們遙隔三十年回望，看到他在當初那個歷史關鍵時刻所做的決定，已經驗證了具有不可抹滅的價值。另一些臉孔，是香港8.10大抓捕時的黎智英、周庭等人。黎智英在被從報社帶走時表示：「菜上了就吃囉。」淡定的態度令人動容。他是在做出對當下的自己而言，重要的選擇。
李登輝，黎智英，周庭，三個不同世代的人，都讓我們看見，改變歷史的關鍵時刻，從來不是「回到過去」，乃是「現在」。
張惠菁
台灣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