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道人生:應對挑戰的最大危險(李怡)

世道人生:應對挑戰的最大危險(李怡)

民主派去留爭論熾熱。我關注的是爭論過程中的思維。也許過程較結果更重要。

上周拙文提出的毛語錄:「凡是敵人反對的我們就要擁護,凡是敵人擁護的我們就要反對。」這種思維方式非常普遍存在,無論是中共港共,香港民主派,年輕抗爭派,甚至一些政論家,都常以這種思維去判斷和解釋自己的言行。

拙文在連登引發討論,焦點圍繞着是否應該以「敵人」的取態反其道行之。有人認為我主要是罵連登仔,因為他們中很多人都以「中共最高興」來否定一些言行。也有人指YouTube KOL經常將「中共最高興」掛在嘴邊。

前天,中國外交部發言人趙立堅說:「美國個別政客打壓中國,就是懼怕中國發展。他們打壓得越厲害,越是證明中國成功,越是證明中國做對了。」

早前中聯辦主任駱惠寧回應被美國制裁時說,這「恰恰說明我為國家、香港做了我應該做的事情」。

幾天前,楊岳橋在訪問中說:「公民黨是被DQ大戶,六個參選者裏有四個被DQ,四個現任議員有三個被DQ。這證明我們所做的,是政權不滿的事。」

有評論人說:「中共港共最希望見到我們分裂,我們只能反其道而行之,盡量避免分裂。」

何以敵人反對就一定對、敵人高興就一定錯呢?對或錯的道理何在?親共人士中對於民主派的去與留都有人講,那是不是甚麼都不用做?

反其道而行之,須反之有理。若為反而反就是依附性思維的懶人。

我們做甚麼事,應有自己的原則和思考,不能以對方高興還是不高興去選擇和判斷言行。倘若被DQ就證明是對,那麼沒有被DQ是不是就證明錯呢?政派之間要分裂,也應是原則問題上的分裂。和稀泥的「團結」並不可取。

中共一貫宣傳:中國14億人民包括香港同胞都支持「回歸」,14億人民包括台灣同胞都反對台獨。但實際上,香港或台灣的前途,跟香港、台灣人民的利害關聯極大,跟其他14億人民的利害關聯極小。魁北克是否獨立,只由魁北克人民公投,而不是全加拿大人參加公投;蘇格蘭是否獨立,也只是在蘇格蘭進行公投。同一道理,民主派接受延任與否,也應該只在民主派的選民中求取意向,把建制派選民包羅進去,就等於把14億人包羅進香港、台灣前途的決定中一樣了。

國安法在實施前,香港民意研究所於6月15-18日進行了民意調查,結果顯示,一半以上的香港人反對這項法律。但香港研究協會在7月2-5日進行民調,就有66%的香港市民支持實施國安法,因為提出的問題不是要不要支持國安法,而是要不要通過納入《基本法》附件三去實施。很明顯,後者的民調是先有立場,再來設計問題,這樣的引導性問卷絕非公正。

關於立法會延期的民調,應首先問是否接受因疫情而延期不少於一年的決定;然後問在強行延期的立法會,民主派議員的全部去與留,還應包括小部份接受延任而大部份不接受這個選項。若先有立場,就同親共民調一樣了。

1946年美國外交官George Kennan從莫斯科發回長篇電文,由此而使美國開展了與蘇聯的冷戰。這位著名外交家有一句對美國決策者的警示,就是:「畢竟,在應對蘇聯共產主義挑戰中最大的危險,是我們讓自己變成了我們所需要應對者那樣。」

上面提出的各種思維,正是走進了Kennan所警示的最大危險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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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