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警察在本周一高調拘捕壹傳媒創辦人黎智英、其兩名兒子及另外四名集團高層，又派出200警力闖入位於將軍澳的蘋果日報總部大樓大肆搜查近九小時，再加上當天稍後同樣被以國安法拘捕的周庭等三人，若說這次大搜捕不是出於政治原因的「亮劍」行動，相信大多數港人也不會相信吧？
真相是極權畏懼的武器
當然，警察辦事自然是「不用我教」，但若是普通的串謀欺詐案件，出動商業罪案調查科十多名探員足矣，何曾見過如此陣勢？即使事涉「國家安全」，案中與壹傳媒有關連者而又被以國安法拘捕的也只是三人，何需動用200警力？難道在警察眼中，蘋果日報大樓窩藏了大批武裝暴徒，會與警察作殊死相搏？在現今的政治環境下，警察高調到一家不受政權左右的新聞機構「晒馬」，雖則未有抓記者封印刷廠，其威嚇打壓的政治意味也已是路人皆見，這不是李桂華警司的幾句語言偽術可掩飾得了的。看看事件翌日壹傳媒的股價及《蘋果日報》暴增的銷量和廣告，當可知道心裏明白的港人是怎樣看待此事。
是的，蘋果日報大樓的確私藏了大批「武器」，值得警方嚴陣以待，因為對於專制政權而言，記者手中的筆、攝記手上的鏡頭、他們記錄下的真相，就是足以令其畏懼的武器。因為真相是依靠謊言管治的政權箝制思想的最大障礙。正如中共祖師爺史太林所言：「思想比槍炮更具威力，既然我們不能讓敵人擁有槍炮，為何要讓他們擁有思想？」而消滅思想的第一步就是消滅真相，這點中共盡得史太林真傳，當然瞭如指掌。威嚇、打壓不受其指揮的新聞媒體，望令其噤聲，自然是專政的指定動作。
或許會有人說，《蘋果日報》所報道的，不一定就是真相，也不一定正確。毋須諱言，《蘋果》的報道質素會有參差，也會有錯漏，有時候讀着讀着，也會心中暗忖：「嘩，有冇搞錯。」然而，真相的全貌從來難以單一角度看清，要掌握真相，就必須有多角度的觀察和思考；要有多角度的觀察和思考，首先就要有多角度觀察和思考的自由。而《蘋果日報》及其他仍未被政權控制的媒體，不斷發出與官方主旋律不同調的異議聲音，代表的正正是這一種自由。這在極權想要統一社會所有思想的當下更是彌足珍貴。
看看壹傳媒創辦人黎智英，眾所周知他是個擁抱自由市場理念的資本家，蘋果日報大樓的大堂甚至放了郭伯偉、海耶克和佛利民三位自由市場倡導者的雕像，但黎從未阻止過記者報道勞工權益、社會福利一類的新聞，也沒有對壹傳媒工會的運作多加干涉。看看這蘋果論壇的版面，除了支持民主自由、捍衞法治人權的大原則是一樣之外，倡導自由市場者有之，關注社會保障者有之；傳統泛民有之，抗爭本土有之；專家學者有之，普通讀者有之，正是這種百花齊放、暢所欲言的自由環境，雖然有點雜亂，卻給予我們多角度的思考和觀察，令我們更能接近真相的全貌。《蘋果日報》一家報紙固然代表不了新聞自由，但在極權籠罩香港的當下，沒了《蘋果》這等異議聲音，新聞顯然就不再自由。能持續發出異議、能持續大鳴大放，就是《蘋果》在當下香港的價值所在。
至於《蘋果》低俗嗎？或許有時是吧，但能問這問題，則至少代表香港仍有低俗的自由。看看近日社交媒體瘋傳那篇多啦A夢改編漫畫，那位內地作者最終被網警盯上，要刪帖道歉，當可知道有時候低俗的自由，也可以是文明與極權社會的分野所在。
林海
傳媒工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