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很久之前,大概是上世紀八十年代吧,常以西報知名專欄作者身分觀察立法局的議員。那時沒有什麼人對議員有太大興趣,記者工作上與他們打交道,視他們為港英政府的橡皮圖章,聽他們發言,陳腔濫調居多,來來去去不是附和政府就是保障自己階級界別利益,例如那些工商界名人,發言必反對勞工權益,堅持保證廠家成本低是本港繁榮之道。後來德高望重的鍾士元,那時批評大學講師每星期只用講十幾個鐘頭的課,我這學院派旁聽者,又反感又鄙視這種無知淺薄的頭腦。李鵬飛是「少壯派」,循規蹈矩,論資排輩,要seniors都講完了才論到自己發言。「官守議員」(即是港督委任為議員的官員)官腔悶話連篇,偶然有一兩人言之有物,已是意外之喜。
1985年,要通過《立法局(權力及特權)》條例草案,法律界、論政團體、新聞界大駭,急怒,什麼!這批庸碌橡皮圖章還要給自己「特權?!」對議員不敬要治「藐視立法會」罪?群起而攻之,Margaret Ng's Column是少數例外。港府費盡九牛二虎之力解釋這是為了快將逐步民主化的立法局鋪路,又刪去了好些不討人喜歡的條文,辯論草案時又三番四次承諾、安撫,那才平息輿論風波。
中英聯合聲明既簽署,移交寫在牆上的日曆,我這一代人忽然要建立香港民主自治的基本制度,包括改造立法局,選出些有點民選基礎的議員,宣揚立法局運作上的獨立自主,無非為扮演立法機關角色的立法局增添認受性。越多「反對派」入局越麻煩越適合。95年大選,彭定康在港督府歡迎阿牛曾健成當選議員,認為是偉大成就。
開放選舉,官員尊重議員,令立法局迅速獲得認受性。香港人神速接受新事物的本事很大,才那十幾二十年,已將議會視作當然,視作受全民監察的權力中心,組織政黨,爭取支持,爭取議席,成為城中熱話,議員幾乎與明星平等地位,議會花邊新聞成為報章必備。
發生了許多事之後,議會又臨隕落,那個97/98,因故意「銜接」不成而閃閃縮縮設立的「臨立會」,似乎又要再度登場了。其實太陽底下無新事,虛有其表的立法局我們見過了,排除了異見扮作議會的「臨立會」我們也見過了。橡皮圖章就是橡皮圖章,港英那個可能儀表比較好一點,新的一個可能比較粗糙,更不堪入目,但優雅與粗糙都無分別,香港人很快就會回復懶得理會這個議會和充斥其間的「尊貴的」議員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