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美國對港府的制裁消息一出，社交網絡一片歡愉，看到有人拿香檳慶祝：「原來不是不報，之前時候未到而已。」
這話於是黏在我腦中，夢裏又聽過幾遍。我的夢向來清淺，只要懂些許心理分析就可清楚讀懂——有一年多時間，我都在懷疑，惡，真的有惡報嗎？原因也很簡單，自己被道貌岸然的所謂朋友，以最好聽的說話竊取真心，真情假意之間被他們拿走了不少屬於我的東西，用來謀名求利，但公開場合他們繼續道貌岸然，把事情的前因一筆抹去。朋友們對我說，別傷心，他們總會受到懲罰的，天也在看。
但彷彿天是盲的，或者天太忙，世間千萬般紛擾，我們愁苦的這幾樁不足掛齒。不信你看這一兩年香港的命運，誰在哭，誰又在笑。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報應的時候好像永遠未到，我去問心理醫生，為什麼我這樣執着因果報應。醫生告訴我，因為這件事情上我投入真情，寄予無限期望，更不必說其中的信任與關懷，事情變味之後，回想前事，當然會覺得自己蠢，錯付真心。當初有多開心，如今就多難過。
這思路幫我理解一兩年來很多情狀，那些少年人激動的眼、揮舞的拳，中年人無法舒展的眉頭，皆因以前太相信也太愛戀。也不單香港人是這樣，幾日前和一個大陸背景的自由主義者吃飯，席間他屢屢感嘆，今日世界之風向和他青年時那樣不同，曾經嚮往的美式民主，到頭來變成寡頭政治下的遊戲，而相信過那一切的自己，也像個傻子。
傻嗎？其實不傻的，八點檔電視劇完美的妻子發現丈夫出軌，果決提出離婚，但她仍然說：「我們的婚姻不是失敗了，是結束了。」是的，那一段複雜的過去結束了，從中受傷中彈的你與我並非失敗，而是結束了，路仍然要往下走，不必以別人的錯誤懲罰自己。
懲罰可能並不會去到應去的地方，只是我們自己的生命中獎罰太過分明，才篤信惡有惡報。惡最大的報其實就是惡本身，但惡人是否會因此難過自責，我們不得而知。
以前以為「但行好事」是勵志句子，今日細品，又覺它是在幫我們保護自己：但行好事吧，那本身就是善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