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二十二日,香港民主派少年黃之鋒答德國記者問,談到中共以國安法鎖港:「現在要和習近平鬥長命。」我不禁又想起古人的歎息:「俟河之清,人壽幾何?」
一九五零年代末,我在澳門近西街德明中學讀幼稚園,學校奉中華民國正朔:我的幼稚園畢業證書上,有孫文頭像,左右是兩面青天白日滿地紅旗。校長李雪英當時應是四十歲左右,會帶領學生唱「三民主義,吾黨所宗」,但她未能看見黃河水清。
後來,我入了宏漢小學。宏漢也是在近西街,也是奉民國正朔。有一天上課,老師滿懷信心對我們說:「你們還小,一定可以看見中國重光。」我當時不過十歲左右,而轉眼五十多年已經過去,其間宏漢、德明關門了,毛澤東死了,華國鋒死了,鄧小平死了,江澤民下臺了,胡錦濤也下臺了,習近平之中共則仍如毛澤東之中共。我只能希望黃之鋒俟河之清的結果,不會和我一樣。
最近,有父執來示,囑我「忍死須臾,不見六合澄清,就是白活」。東漢范滂「登車攬轡,慨然有澄清天下之志」,那是少年人的抱負,我卻已是老病相逼,此生恐怕不得不「白活」了。內子比我年輕近二十年,也不知能否見我所不能見,臨楮沉吟,因賦詩贈內:「老卻胸中十萬兵,登車無復范滂情。妻房他日春秋祭,為說長河水濁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