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生,你這兩天睡不好?怎麼變了熊貓眼?」
看來真的太明顯,騙不了自己也騙不了人。
這公司他入職不久,也沒什麼親信、老友、打點一切的女秘書,不比從前,有什麼事給個指示便有人跟進。而且也不可告人──是不知如何開口,如何解釋。
如今錯開時間work from home,他返工日子在週一、三、五,每二、四、六待在家中,就沒發生怪事。
怪事?
搞到他一見此情狀也想逃出去。不敢回家?大半個月前,某日,他加班後回家,發覺一向亂七八糟的房間收拾得很整潔,他忘了是否自己的勞動成果,但即使想想想,想破了腦袋,他不可能花時間工夫去執屋,沒有工人也沒有女友──他這幾年一個人住,將將就就,有點頹喪。
「林振鋒」這名字起得很有大志,也是父母的寄望。不過父親早逝,是母親把他帶大,撫育成人材。他在一家銀行資訊科技部門升上高層,事業一片好景,天天忙得不可開交,前妻也常埋怨他用在家中的時間太少了。
「前妻」?對,他們三年前離婚。她在投資公司工作,也是醒目能幹職業女性,但在2014-2016年間,看清了政治局勢,決定帶着女兒移民。他們都有BNO,別杞人憂天,並不急着要在異鄉過活,怕找不到同樣理想的工作。意見日益分歧,且女兒也大了需要選擇外國學校,前妻把心一橫,離婚他去。
林振鋒着實是個工作狂,對妻女有虧欠,他甚至記不起她們的生日,女兒與他不親,很少談心事。每隔幾年升職加薪,錢彌補不了愛。他把以前的房子賣掉,給了妻女一半,到英國安定下來。
誰料厄運來了,反送中運動、嚴峻的武肺疫情,香港百業蕭條,「謠傳」他銀行全球裁員三萬多人,而他收到大信封絕非謠言,那天之後他覺得自己才48歲就已經死了大半截……
難道真的時運低?
(明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