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riteHouse裏的人】幸福粉紅手絹

【WriteHouse裏的人】幸福粉紅手絹

有一天,當我們不能見面,我交下一塊粉紅手帕,請護士放到你手中,你知道我們在等,我們也知道你會知道。

有一天,當我們不能見面,我交下一粒陳皮梅,請護士放到你枱上,你知道我們在等,我們也知道你會知道。

生死去留 是習慣還是放棄

一天,一天的等,現在的香港,已經習慣見步行步,生存不是必然,卻也堅持不相信一定會死。那位年輕醫生解釋一切之時,聽到「一線生機」四個字的追問,眼睛放大了。這位不停重複說「武肺」的醫生,怎麼好像已經不相信在別的病情中會有「一線希望」?當經驗豐富的醫生說只能祈禱之時,即是說,一切重要的程序,更要做到最好。其實,沒有人能判斷誰會死,正如醫生也不敢判斷你一定生存。

今天香港人活在生死去留的狀況,無論甚麼年紀世代,會不會都習慣不放棄?聽了幾次羅冠聰接受Stephen Sackur的訪問,他的狀態,其實跟一般香港人相同,無論到外國,或是留在香港,都並不容易。他強調一直想爭取的,是香港的高度自治及民主。他表明不贊同暴力,主持問他,以往抗爭一度公開爭取自決,演變出獨立抗爭心態,踩了中共的紅線,是不是拖了抗爭運動的後腿?如果說他的訪問高質,我想,他很誠實的說出了人基本的尊嚴,就是,討論、言論自由是一種權利。

訪問當天他二十七歲了,六年前暑假以後,他跟那一代年輕人,所做的一切,絕不會口不對心。高質不在於圓融豐富的知識理據,而是清楚看到,年輕的他,已把公民運動的實踐變成堅實的信念,流暢地在英國著名主持人面前,我口講我心。他敢於承認錯誤,說已經解散的「眾志」已調整了立場,放棄提倡自決。敢於前進,主持問他是不是要做fighter in permanent exile?過去一年已仿若隔世,如水的人生,何時回港、流英仍然沒有決定,永遠,好像把虛無拉得更長更長?相對黃之鋒在香港有可能被捕的危險,走的與留的,為甚麼這些年輕人都被迫得進退都是錯?

蓬佩奧檄文 是聲討更是反思

陳健民說增知識也是一種抗爭。感恩能慢慢靜下心來,又拿起封面都爛了的《A Tale of Two Cities》,看到主角從倫敦回到巴黎,跟他的叔叔說起自己的狀況,"I have come back, sir, as you anticipate, pursuing the object that took me away. It carried me into great and unexpected peril; but it is a sacred object, and if it had carried me to death I hope it would have sustained me."

從生下來,就朝死亡進發,能超越死亡的,是延續,是昇華,也是人生在世可以選擇的可做之事。美國國務卿蓬佩奧(Michael R. Pompeo)在尼克遜總統圖書館和博物館發表〈共產中國與自由世界未來〉演說的內容,人稱檄文,顏先生說是戰書。世事難料,美國跟中國近半世紀前交往,被邊緣化的台灣反而發展出有基礎的民主,一手協助中國進入世界經濟體的西方國家,卻被反咬一口,不管心裏是恐懼還是氣憤多一點,信任已經失去了。如此檄文,既是聲討,更多領略的是一種清晰反思心態。如羅冠聰一樣,這一趟,是實實際際交手後得出的結論與決心。

改變現實,還是被現實改變,真正的博弈需要清晰策略。近一個月來,我每天向聚在蘭花不知幾深的蟻窩灌水,灌多於蘭花需要的水,而且不停灌,水會在下面的小孔流走,土裏的螞蟻,一遇水,四散奔走,再灌,更多的會走出來,再更強力的灌下去,啊,湧出一小片密得如走動着的黑線,像聽到一種流徙的聲音,再灌,提着白色「食物」的大蟻出現了,還有更大的蟻后。

不安變日常 螞蟻群終離巢

這些畫面,一直每天重複出現,力度及時間更長,牠們走得越瘋狂。初時,每一次,牠們會反覆留下來,天天搏鬥,畢竟,這是很安穩、有吃有住的地方。慢慢,當不安變成日常,螞蟻會堅持不走?星期天我再放水,啊,這一次,蘭花盆裏,竟然看不見一隻蟻走出來。

做螞蟻,還是做先下手為強的人?角色選擇,說到底,首先,要相信自己是主宰命運的導演。一塊手帕,不過是爭取幸福信念的道具。

冼麗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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