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香港人的熱話是「男人的西裝」，這讓我想起2019年奧斯卡金像獎。那一年以徒手攀岩為主題的傑作《Free Solo》奪得了奧斯卡最佳紀錄片獎（圖），片中主角攀岩高手亞歷士漢諾（Alex Honnold）當然有份出席典禮行紅地氈，他身穿的雖已是贊助商為他量身縫製的「踢死兔」禮服，但顯然勉為其難才套上身，不自然得有點像個去畢業舞會的高中生。但當然不會有人因為漢諾「駕馭」不到一套衣服而取笑他，因為只要看過那電影的人都知道，這個站在頂峯的男人，不必用任何衣裝去「證明」自己。
《Free Solo》這套紀錄片吸引我重看了不止一次，漢諾在毫無保護下獨自徒手攀登3,000呎「酋長岩壁」的過程，固然精采動人，但他本人的生活方式和思想，也同樣充滿魅力。漢諾是個獲得不少贊助的職業攀岩手，物欲卻淡泊過人，他長達10年都獨居於一輛小貨車上，天天自己簡單煮食，一邊淋浴下面腳板一邊在踩洗衣服，長期以最少的資源過活。漢諾解釋他這麼做的原因，並非刻意苦行，只是為了做自己最愛又最擅長的事情——攀爬，經常要去野外不同地方探索和練習，於是最方便的選擇就是索性住在車裏。別人眼中的漢諾或許活得像個流浪漢，但對他而言，忠於自己才是理所當然，不需要任何其他人的肯定。
電影裏漢諾唯有一次表現出「戀物」，是他最稱心的那雙攀岩鞋，他興奮地形容把鞋從背囊拿出來的感覺，猶如「武士拔出自己最稱手的佩刀」，歸根究柢，還是為了實戰功能。山岩就是他的戰場，是他體現自我生命的地方；男人的自信，不必依附在甚麼有名或貴重的物事上，而是以行事表現出自己真正的價值。
喬靖夫
小說家+武道狂+籃球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