丈夫過身了,結婚超過50年,一位在威爾斯的女士悲傷過後,收拾心情,也執拾過去,包括亡夫遺下的一切。
她走進家中地牢,見到丈夫的酒窖,他的私人樂園。她從來很少參與過問,任他自得其樂。物是,人非,不再了。她走去,感覺一下他曾經的存在,呼吸一下歲月的細微,撫摸一下留下的思念,一串串,永遠纏……咦,有箱酒嘅?
一看,是他們婚宴時喝剩的,原來還有餘香。她想,酒,都是陪他喝的,自己興致不大,這些酒那麼老,也許會"worth a few pounds"。便找拍賣行Christie's的葡萄酒專家Noah先生來看看。
非常謙虛寧靜的待在一角,不動聲色幾十年的,竟是一箱1959年的Krug。保存得非常完好,不論是酒色還是明亮度,都呈一流狀態。Christie's驗過貨後,收下來替她拍賣。
拍賣當天,遺孀本人還去了現場湊湊熱鬧、開開眼界,親身看看只在電影見過的競投出價。你一口價、他兩口價,舉牌、舉牌、舉牌……手起槌落。可能她的心底話是:「老公應該在笑,冇諗過自己結婚飲的酒咁威,經歷五十多年的旅程、半世紀的紅塵白浪之後,會來到Christie's被拍賣。」
"Sold!",那在地牢毫不起眼的"worth a few pounds",最後以£15,000成交。她乍驚還喜。
可能是老夫送給老妻最後的結婚禮物。
拍賣行時常有這些小故事,我很喜歡看。有些出自尋常百姓,有些來自上流傳奇。
美國億萬富豪Richard Mellon Scaife,家族生意包括銀行、石油及鋁工業,他自己更是報紙大亨。數年前他過身了,拍賣行上門為他的遺產估值,發現他的私人酒窖之內,有一道關上的門,門後,是一批封了厚塵的Old Overholt Straight Rye Whiskey。威士忌酒廠於1904至1912年間蒸餾的,並於30年代入瓶,特別為Mellon家族作的private release。
號稱"a foundation stone of American whiskey",加上非比尋常的超長陳年深度,在完美的環境下貯存,威士忌已醇化至驚人的馥芳與風華。原本保守估計價值$2000至$3000美金一箱的酒,在全球飲家努力競投之下,51箱從未開箱的百年威士忌,最後以每箱$14,000 至 $18,000成交。
這樣的發現新大陸,對於身家厚過太平洋的Scaife,無疑是小點0.5碟,大概可以用作為他尋回愛犬的報酬。他和第二位太太關係變酸但正式離婚之前,鬧出過多次令花生斷市的戲劇,由擅闖民居、闊太打人、報警驗傷、上門搶狗至爭產分身家等集集新鮮,Scaife曾在大宅門口高掛告示:「遺失老婆與狗,尋回狗,重酬。」可能仲會開埋香檳。
最執到寶,又一直唔知寶,要數一張與倫敦West End Theatre有關的彩票。一位喜歡舞台劇遠多於葡萄酒的先生,是一個West End Show的天使投資者,可惜計劃最終失敗收場,他無奈接受了對方以一批葡萄酒作補償,收下時他心想,這些酒都不會值多少錢的了,就當是時運低吧。唔輸唔知身家厚,豁達的他日子如常,宴客如常。某夜,其中一位賓客知道了他的劇場泡湯霉運之後,提議他找懂酒的人來打打價:「或許你那些酒當中,有些也值點錢的啊。」他倒沒想過。
事實上,劇場失意,那批酒到手之後,他一直很隨意的用來款客,原來當中便有非常罕貴經典的1961 Jaboulet Hermitage La Chapelle(港幣十多萬一瓶)。有眼不識好酒,他喝時還當人家小腳色,原來是擔大旗技驚四座的正印紅小生,被誤會的青蛙立即重獲王子的身份不幸中之大幸是,亂喝過後,他手上還有30枝紋風未動,始發現手上原來拿着一張中了的彩票而不知。通通拿去拍賣,獲得破世界紀錄的12萬英鎊一箱。他無心插柳收下的酒,最後為他帶來了£750,000的總收入,上演了一齣「當好人遇上君子」。
生意,可以失敗,誰都沒有輸品。
酒,有它的物質價值,然而更好玩還在於它的「美學價值」。"The wine itself has aesthetic value; but what it is for a wine to have aesthetic value cannot be understood without making reference to the experience of tasting it",不可理喻得如情人眼裏所出,野蠻的主觀和陶醉,也是有的。喝到最後,還有飲者自身的價值,一樣可大可小,山不在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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