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獨居半生緣 - 鄧達智

半獨居半生緣 - 鄧達智

縱使週末大清早,回醫院巡房慣常。

躺床上,聽同伴輕輕將門關上,小小山海居餘溫瀰漫咖啡香。平日大清早上班前,週末巡房還是運動鍛煉出門前,弄好一杯咖啡置餐枱上已成同伴習慣。怕睡醒被攤涼,迷矇雙眼將咖啡慢慢細味品嘗,不讓辜負,才再回到床上。

轉瞬已三年,毋庸旁人為我們計算,自己何嘗不明白民生慣常:相見好同住難?大半生獨居的人,命數使然迎來活過半生才讓遇上的緣份,任誰都會聰明巧妙避過;沒遵從慣例閃開,破釜沉舟置身洗煉,在一連二連三連串不知所措,漸漸望見家鄉,彼岸在眼前。

老掉牙齒的智慧:時間始終最佳良藥⋯⋯時間舒緩的確有用。獨自營生可無邊無際任意將情緒發洩;今非昔比,「忍一時風平浪靜退一步海闊天空」聽來不免過份Cliche,鬼唔知阿媽係女人?不過,真係有用!跟一個你願意的人在一起,解決忐忑歧見並非打開大門揚長而去;香港居住環境能讓一般人離開大門有多遠?不少人走十步不到,踏出門外,把心一橫連說再見都慳番,人海茫茫永不相見。

不用問我閃過這念頭沒有?閃什麼?最初磨合的日子根本不止一次,星月爭輝夜車飛馳從港島南直奔老家新界西北。人人都屬「豈是慣吃閒氣啊邊個邊個」?

哈,獨來獨往無需旁敲側擊旁人眉目傳惡;卻碰上面前那人未使三,數一、二已睡入天昏地暗,不用說你氣不過走了;就是走了又回來,依然睡個紋風不動,隨時回問:吓、你走過?出去健身跑步?

欠缺與人共活同一屋簷下的經驗,道學聽得多卻連所謂專家都未梳理清楚:兩個人便是兩個人,縱或好運心心相印,還是徹頭徹尾兩個個體;什麼時間保持遠?什麼時候收線將二人拉近?除了藝術只有藝術,教你多少條多少條活學活用教科書內容不過硬性規程,沒有人完全相同,除非兩個我的「我」不乏精神分裂,不會太多人了解一個我隨時演繹十個八個「我」。

憑着「愛」,不夠用!連維持百日維新都不容易,英皇亨利八世再寵安妮博林,也難過Anne of the Thousand Days!清晨一室咖啡香,莫以為唾手可拾?有幸得着,請細細品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