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海爭奪戰—中美環球戰略對抗第一步 香港智明研究所研究總監 - 許楨

南海爭奪戰—中美環球戰略對抗第一步 
香港智明研究所研究總監 - 許楨

中、美磨擦最近由經濟戰、科技戰,蔓延到亞太地緣格局與安全態勢。一方面,美國國務院指摘北京應尊重海牙國際仲裁庭判決。另一方面,駐太平洋艦隊派出雙航母打擊群,在南中國海演練。恰於其時,解放軍航母編隊也穿越日本宮古海峽,挺進西太平洋。

同時,美軍偵察機、巡邏機,包括戰略級別的E-8,多次抵近粵、港周邊水域。雖然,解放軍所劃「航空識別區」在東不在南;然則,如此接近華南經濟心臟,在南海「EP-3-J-8II」軍機相撞多年後,還是相當敏感。習近平說太平洋很闊,足以容納兩國;但小小南海,眼前卻成為中、美兩大強權角力場。

其實,自從二戰結束,美國的工業大國、貿易大國地位就持續受到挑戰。從1960、70年代的西德,到1980、90年代的日本;最終,以世貿組織成立、中國恢復其會員國身份為標誌,全球經貿一體化,又進入新里程。隨着產業鏈的轉移,中國大陸適逢其會,成為繼德、日而起的新興世界工廠。而美國經濟體質就進一步虛擬化、金融化。

參考德、日,甚或亞洲四小龍的經驗,與美國爆發貿易糾紛,並不必然導致對美關係惡化,甚或帶來地區安全隱患。然而,作為聯合國《國際海洋法公約》締約國的中國,如何理解南海的主權屬性,如何平衡自身在該處的利益與區域穩定,在過去近十年間,就引起眾多國家關注。

撇開南海豐富的油、氣資源不談,作為全球最繁忙的海域,並不直接參與主權申訴的域外國家,同感關切亦可理解。畢竟,對於日本、韓國、澳洲、印度而言,南海的開放與穩定,不單單影響各自經貿發展前景,同時也決定諸國的安全態勢與外交走向。無論是強權還是小國,在地緣政治與戰略資源上,總不希望受制於人。

印度作為新興工業國,其發展日益依賴外貿。因受帕米爾高原、青藏高原所阻,該國外貿多靠水路;與亞太地區互通有無,自然繞不過南海。作為成熟卻嚴重缺乏能源、原材料的日本與韓國,無論是南下還是西進的海路,都以南海為樞紐。唯獨澳洲,地處亞太最南端、印太接合部—具備繞過南海,透過菲律賓以東水域作南北交通之可能;但為此而付出的經濟代價,亦稱沉重。

與同出共和黨的小布殊雷同,特朗普亦表明,美國不應再擔任警察角色;然則,作為「兩洋國家」,自立國以來,華府就視亞太為利益攸關區。要白宮完全置日、韓、澳等盟國之命門於不顧,亦失諸偏頗。問題只是參與程度、方式,與諸盟友的分工而已。

另一方面,在奧巴馬第二任期,美國外交、國防體系,推進「亞太—東印度洋」事務整合;華府與新德里互相支撐,就變得更具戰略價值與前瞻性。當「印太」地理概念取代了「亞太」—日、韓、澳要顧,印度亦不可能置諸不理。毋庸忽略者,並非現任總統特朗普,而是奧巴馬在任之末,就讓國務卿希拉莉提出「重返亞太」、「亞太再平衡」。

希拉莉先後訪問馬尼拉、河內時,重申相關主張,就說明南海,尤其是菲、越兩國,在美國「新印太戰略」的關鍵角色。可以說,是特朗普當選,而非希拉莉繼任,稍為延緩了美、中在南海及周邊水域的爭鋒而已。問題是,對北京在南海問題上,有否迴旋空間?

中國區域發展回到開放改革搖籃

從經貿上看,從江澤民到胡錦濤再到習近平;從開發大西北到中部崛起,再到振興東北老工業基地。兜了一大圈,中國大陸的區域發展,還是得乖乖回到「開放改革」搖籃—「粵港澳大灣區」。如今,南粵對中國長遠發展的戰略地位重新鞏固,如若大灣區概念得以落實,甚或有進一步提升之可能。

然而,華南從桂到粵再到閩,因受五嶺所阻,地形極其長狹;如欲為日益重要的南粵及周邊地區拓寬戰略縱深,建立緩衝區的唯一可能,就是南海。因此,解放軍的防衞,從沿岸到近海再到遠洋,率先在此實行。

除卻以南粵為核心的華南城市帶,對中國經濟發展具歷史地位,海南島的戰略基建,也是一項接一項。在過去十年間,海南島先後建成大型探空火箭發射基地,航母編隊亦可進駐;據悉,當地還建有戰略核潛艇基地,讓解放軍具備「二次核反擊」能力,逐步與美、俄戰略武器庫貼近。

以此為背景,中方不惜動搖與東盟關係,衝擊對《國際海洋法公約》的恪守,將南海礁石擴充為海、空基地;讓軍艦、運輸機、戰鬥機,得以停靠、維護,讓解放軍作戰半徑往南延伸以千公里計。然而,相關舉措從西沙、中沙,亦即南海靠近中國的北端,一直挺進到作為南海南端的南沙,東盟對華戰略虞慮,自然亦在加深中。

以此為契機,美軍依託澳洲、新加坡,將於南海南端,長期與解放軍對峙;同時以軍機為主、軍艦為輔,在粵、港周邊水域作牽制。再下一步,就要看華府與新德里,如何在馬六甲海峽以西的東印度洋互動了。屆時,北京會否透過聯合德黑蘭,來反制華府「印太戰略」,就進一步將「南海爭奪戰」往國際舞台延伸了。簡言之,南海之爭,是中、美環球戰略角逐的起點;其影響,既深且遠。

許 楨
香港智明研究所研究總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