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禁(中) - 李碧華

失禁(中) - 李碧華

4千幾,OK啦,咁大隻蛤乸隨街跳?阿武也不多想,總之煮到嚟就食。

沒什麼家當,搬入時置了點硬件家具,天天一累便倒頭大睡。

不久之後,總是聞到尿膻,屎是臭的尿是腥的,有刺鼻阿摩尼亞味。他是劏房客,久經歷練也受不了。

以為沒沖廁?沒事呀,四下還乾淨,只空氣中仍瀰漫着尿味……

做搬運跑江湖的阿武,當然心知不妙,但又無法探索因由。

但凡屋內有怪異的膻臭味,不尋常,有「污糟嘢」。

他回小公司跟拍檔阿東聊起:

「我就不怕鬼,又沒害過人,理直氣壯,煞氣大,不過尿味好難聞,而且阿摩尼亞好刺激醒神,搞到冇覺好瞓,我要睡魔唔×要尿魔!」

「咁你狂噴空氣清新劑咪得囉。」

「鬼唔知,貴呀!而家疫情,所有殺菌消毒物品都加價。」阿武道:「我揀個鬼地方,只貪佢平租,冇理由貼返去。」

他們這行總有人懂辟邪驅鬼,如東嫂之類八卦師奶,最有心得。

一於「百花齊放」,在家中佈滿天官賜福、財神、關帝、地主、紅布、桃木劍、符咒……「眾籌」而來,好流行。

再大掃除,除陰氣。滿天神佛果然夠威力,尿味消失了。

這晚幹活完畢,拎着外賣回家,這一陣食肆已無晚市宵夜堂食供應,晚晚都外賣。

唐樓5樓,爬樓梯也幾攰,收工累了只好慢走。咦?只見一路濕漉漉的,他又聞到臭膻味了。

有個年輕少女,長髮,短裙,看不清樣貌,正所謂姑娘十八無醜婦,身材幾好,食得落──如果是「人」的話。

她不是人,而且也令男人惡心卻步,性慾全失,謝晒。

少女模糊畏怯的挨在牆角,捂着小腹,站不直:

「先生──屋企太多神佛,我不敢回去──我好慘,無家可歸!」

「原來是你!」阿武怒斥:「我仲慘!你不要再來搞我,唔客氣㗎!」

一瞧:「你好人好姐,污糟邋遢,仲瀨尿!」(明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