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禁(上) - 李碧華

失禁(上) - 李碧華

阿武決定搬屋了。

他原本住劏房,環境惡劣但也算有瓦遮頭,平日開工後,到麥記或商場涼冷氣,夜了才回家,因為慳電只開風扇,近廁所氣味難聞,每個夏天就此熬過──但疫情下更難熬,廁所反而可以「唞氣」。

劏房的租金又加了,超過$5,000,武肺二三度爆發,人人躲在房中不外出,更無商量餘地。

想不到他竟找到一間,私樓還平過劏房?

經紀也不轉彎抹角了:

「陳生,單位細,唐樓5樓冇𨋢,當然不能收得貴。但個盤好一般是另一回事,業主咁平租,唔多唔少有D污糟嘢,煞氣大D就頂得住。」

阿武一直認為父母改壞名,雖然出生時黑實壯健,濃眉大眼,頭又硬,跌落地也不受傷──阿武好威武,不過就快變「阿冇」,不吉利。

之所以找平租地方搬,因市道不景。他做搬運,幸好與老友夾份,一腳踢,又搬抬又開車,總算有工開,不過近幾個月營業額已跌了一半,又說疫情嚴峻連食肆晚6至凌晨5時不准堂食,死硬,大家還是省着點。

他對經紀笑道:

「我不怕鬼,只怕窮只怕餓。我有躁狂症,夠陽剛,打走唔少女同八婆外母,而家一支公冇人冇物,你同業主講,再減$500我就租。」
業主順攤,經紀還減了點佣,看來是急於成租。(明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