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球七十七億人民,對不起,都是我的錯,然後才是社會的錯。對世界衛生組織,更要表示七十七億次歉意,連累他們缺水。
生而為一株病毒,本來是無名氏,兄弟姐妹開始繁衍撐族群後,才有了個諢號叫「武漢肺炎」,後來世衛給我起了個官方正名:「新冠肺炎病毒」。就因為我這個父母皆佚名的孤兒仔,連名字都引發人類爭吵。
其實我有個英文名叫「Covid-19」,問題是太多人叫慣了「武漢肺炎」,又害得有人大腦敏感症發作,利用我的諢號害人,叫他們做「港獨份子」、「恐怖份子」。早知連累了他們,親生父母當初又何必生我?
唉,我只是一株人類博弈的棋子而已,我當然知道自己出身經歷,但無權無力發聲澄清,只能點唱一首國民政府在台戒嚴時期的禁歌表態:「不要問我從哪裏來,我的故鄉在遠方,為甚麼流浪,流浪遠方,流浪。」
我也不想流浪,地球風景如此多嬌,跨越七大洲五大洋卻無緣得見。但我的造物主決定了我們生存的意義,只能把人類當宿主,而且要不斷搬家。而天生就會把好細胞感染成我們同類,大概造我者也是從人類某個族群得到創造靈感的。
當我流浪到香港,眼界大開,原來我的流浪過程,叫劣幣驅逐良幣,無辜宿主的健康細胞,漸漸給天性如我者吞噬、感染、同化,直到呼吸窒息,開口也講不出什麼來。天生的原罪讓我很慚愧,還好有些香港人免疫力特別好,在病床上憑搏鬥過後,也能康復過來,我又學習了什麼叫意志力。
香港人因為對於恐懼並不陌生,對我這孽種懂得害怕,所以搶着戴口罩,我又學懂了孫子兵法:「勿恃敵之不來,恃吾有以待之」。最近聽聞我好多遠親再次流浪到香港,人類之中,比其他人類更平等的香港人,找不出我遠親的族譜,來歷身分不明,連累了香港人,聽說有六十萬香港人在外排隊因此而犯了限聚令。唉,香港也像戒嚴時期,有禁歌像:「不要問我從哪裏來……」。
我欣賞香港人,但卻不能愛他們,愛香港也不行,我是原罪犯兼連環隨機殺手,也不大認識我命運何以至此,因為研究過我們的人類,聽說有些也要逃亡了。昨天起,終於有個更平等的香港人,讓我更了解自己。
人類當中,就數她最懂,原來我們在黃昏六點到凌晨五點,才會有流浪的能力、動力、實力。我們都很怕她,所以會悔過,會乖乖的白天睡覺,晚上出來,謹守她對病毒下的限聚令,以免顛覆她的國家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