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漢肺炎重創香港經濟,店舖裁員甚至結業。同時,卻有一些黃店選擇疫境裏創業,店主非認為絕處會有商機,而是為了支持黃圈和幫助手足的信念,令他們認為艱難裏仍要嘗試創業,用行動對香港未來投信任票,並期待香港「重光」的一天。
記者:趙曉彤 攝影:黃耀興 朱永倫 夏家朗 張志華
體現黃圈互助精神——清漉
清漉是三個年輕人阿坤、阿彤、Andy今年1月創立的健康食物品牌,第一項產品是香港製造的樽裝烏龍茶。創業時,正值香港疫情爆發,但疫市裏,產品銷售額每個月都有增長,現在日賣一二百支,由於沒有放任何添加劑,烏龍茶只能即日飲用,阿坤說:「我們希望製造健康產品給香港人。」
他們形容清漉是街坊生意,它最街坊的一面,也許是其製作過程:阿坤下班後,深夜來到租用於黃店的廚房,燒水、泡茶、把製作好的烏龍茶逐一入樽、冷藏,再待返通宵更、剛下班的Andy回來接力,把烏龍茶放進紙皮箱,再置於手推車,經公共交通工具把樽裝茶逐一送到黃店寄賣、網購客人手上。
茶是情味濃
最初,九成銷售額都來自西灣河的兩間黃店。創業前,他們已不斷在區內派茶,查問試飲的親朋和街坊的意見,再繼續調製味道。兩、三個月後,他們以西灣河一間黃店作為第一個銷售點,Andy仍記得,當日在店內把烏龍茶送給一個阿叔喝,阿叔雖然接過這支茶,卻一臉愕然,擔心Andy到底給他喝甚麼呢?這不是平日在便利店見慣見熟的樽裝茶品牌。
四個月裏,生意額是意外地不減反升,阿坤笑言,也許大家網購零食時,會順道買幾支烏龍茶試試。清漉不時於facebook專頁張貼反送中運動的訊息,當初決定創立黃店,是基於三人的共同信念,他們沒有考慮太多政治壓力問題。不過,在黃色經濟圈裏創業,他們經常遇上一有困難、第一時間幫忙的其他黃店店主,且很多人都願意宣傳他們的產品,令阿坤感到黃店之間,有一種鄰里互助的關係。
最初創立店舖,是因為從事法律工作的阿月、從事傳媒工作的阿坤,都在工作期間經常接觸抗爭者,卻很難提供一些實質幫助,無力感頗大。阿坤想起一次在抗爭現場遇見坐在路邊的「小朋友」,對方說自己很肚餓,他很難過,「我現在至少可以給他一支茶。」他們想像,如果將來可以做到一條生產線,就可以聘用「手足」……
一日,Andy如常送貨給網購顧客,拖着車仔把10支烏龍茶送到客人手上,客人竟回贈一支寶礦力,還說明白創業艱難,支持他們。他們想以創業幫手足,尚未知道日後能否助人,卻首先感受到黃色經濟圈裏的種種互助。
讓手足學謀生——重光弁当
位於新蒲崗舊式商場的「重光弁当」,也是疫潮裏創業,目的是聘用「手足」。眼見不少店舖在疫潮裏倒閉,他們卻火速開業,「因為我哋係黐線嘅」,三位店主異口同聲答。店主Stephen說,當初是留意到年輕人的生計頗受社運和疫情影響,而家庭不一定給他們經濟支持,他們也曾私下資助年輕人,但「長貧難顧,我哋亦唔係李嘉誠」,便決定開一間食店,作為年輕人的聚腳點和「工作坊」,希望店員可在這裏互相支持,同時學得一技謀生之長。
「重光弁当」3月6日第一天開業,小店原本可坐四人,開業不足一個月便迎來限聚令,他們擔心政府執法方法會令客人受騷擾,便暫停了堂食,只做外賣自取,惟獨送外賣到附近幾間醫院,作為對醫護人員的支持。
自由漸失 惟有盡做
店舖名為「重光」,店內貼滿了反送中文宣,他們希望通過這間小店發聲。同時,他們認為以經濟手段抗爭,既可令和理非及不能到前線的人繼續抗爭,同時為「黃」這邊累積更多經濟資本,從而獲得更大的話語權,「用錢懲罰人,係永遠最大效能」。Stephen希望「唔同戰線由唔同嘅人負責,大家嘅初心不變就得。」
港區國安法立法在即,Stephen認為無論是黃店或香港市民,也處於今日不知明日事的狀態,「安全問題點樣衡量、點樣做考量,我哋真係估計唔到,但我會預視到我哋嘅自由一日一日收窄,惟有喺佢未close window前,可以做到嘅嘢,我哋盡做。」
店名是重光,仍信香港會重光嗎?「開得叫得呢個名,絕對信,呢個係我哋身為香港人嘅一個希望。」
用網絡盡覽黃店——Yellowdims
網購平台Yellowdims於2月開始籌備、5月1日推出網站,店舖如同一間網上超市,賣衫、水果、醬油、啤酒等產品,Yellowdims的定位是一個中介平台,希望網民通過這網站,認識更多黃店及其商品,因此,他們為每間黃店開設一個頁面,正製作錄像、照片等訪問介紹這些黃店。疫潮裏創業,正是因為看見不少黃店告急,他們希望為黃店提供多一項網上銷售的途徑。
Yellowdims店主阿生說:「如果抗爭嘅話,我哋走唔到去前面,我哋喺後面支援到啲咩呢?我唔係嗰種睇到件事、覺得好嬲,就去瞓覺嗰啲人,想做一啲好實際嘅嘢出嚟……」他懂得編寫網頁,於是與另一店主Kenny共同創辦這個平台,「需唔需要就睇市場反應去決定」。平台創立一個月,他們收到400多張定單,反應遠超預期。他們想,至少疫情期間,是需要這種黃店網購平台的。
疫潮下創業,是因為阿生覺得正是在低潮時,才需要有人幫助黃店,「低潮時無人扶你一把係好慘」,這期間創業,阿生表示,最大問題就是錢,「都係錢箒,唔係好大問題」。於是與Kenny分工合作,他負責技術及資本,Kenny則親自發掘賣生果、賣海鮮等較少人留意的黃店。
靈活變通 繼續發聲
Yellowdims網頁以簡體字寫着一句「yellowdims热烈欢迎国安法!万岁万岁万万岁!」面對未有具體細節的港區國安法,阿生憂慮「黃色經濟圈」及每間合作黃店日後如何經營,他們作為中介平台,如果想繼續生存下去,也不能犯法,他們只能與每間合作商店協商。「如果細節係有啲字眼唔用得,可能黃店呢個字都唔用得,或者產品唔可以用某啲字眼,已經無得做生意,咁點樣幫佢哋?係我哋之後要諗嘅事。」
訪問當日,阿生身上穿了一件印有「三萬thx」字樣的衣服,他憂慮日後連這項商品也會違法,不過,阿生表示,香港人在去年6月開始,已創造了很多不同的抗爭方法令運動沒有冷卻,「黃色經濟圈」是其中一個方法,以後,香港人仍是會懂得變通,找方法繼續發聲,「你唔用黃色咪用金色囉」。
黃店壓力更大——香港速遞
本地速遞公司「香港速遞」也於疫情期間創業,當他們看見港人因抗疫而足不出戶,並轉到網上平台購物,對本地速遞有很大需求,然而大家都集中選用同一間大型速遞公司的服務,令他們希望創辦一間「黃店」速遞公司,令香港人有多一個選擇。店主之一Kelvin表示,他希望香港人可以從早上起床到晚上入睡,一天生活裏的衣食住行都可以選擇黃店,「如果只係做生意,都未必會搞速遞,或者標明自己嘅立場,我哋希望速遞做到嘅定位係黃色經濟圈入面其中一塊拼圖。」
他認為,近半年,不論是不同資本家或是政府,都對黃色經濟圈有很大的關注,其實是證明黃色經濟圈是一種非常有效的抗爭方法,令對方有一定憂慮。花了一個月籌備,4月20日開設facebook專頁,並把專頁轉發到幾個黃色經濟圈群組,這算是創業的第一日,Kelvin完成這簡單幾步,睡覺了。翌日醒來,意外發現facebook專頁累積了10,000個like,還收到幾百個查詢短訊。
連結黃店合作增收入
然而,生意額與網上反應不是正比。他們4月28日收到第一張定單,從這張定單開始,他們才發現做速遞生意的困難,例如他們本來很想做到只有一件貨物也上門收件,但運作了一兩星期,卻發現這樣是「做一單蝕一單」,「因為對家可能係一幢大廈同一日收幾十件,一日只係行一幢大廈已經做完一日工作量,但我地係成個九龍西加埋先得幾十單,司機可能行勻晒成個九龍西,先得到佢一日嘅收入」。他們只能慢慢調節送件時間和方式。
初期,他們每日有十數張定單,他們不好意思找司機送貨,就自行送貨,直至後來有一些商業客戶找他們合作賣口罩、書、日用品等等,每次給他們逾百張定單,以此為基礎,他們才可以穩定地為「散客」提供服務。他們也在尋找黃店作為「取貨店」,希望同時可以增加黃店的收入和人流,不過,黃店在疫潮期間人手更少,未必有足夠人手處理額外服務,黃店也不一定有足夠的店舖空間暫存貨物。
現階段,Kelvin仍在尋找方法增加送貨量,「我哋始終要靠量去取勝」,希望當貨量大了,生意穩定,就可以重新推出單件也上門收件等服務。
經營黃店的壓力來源不在政治,而在質素,Kelvin說:「做黃店嘅壓力同水準要更高,因為你係兼顧住呢個黃色經濟圈同埋我哋支持民主陣營嘅招牌,更加唔可以做得比一般公司差,亦唔可以令同路人嘅期望有落差。所以我哋應該畀更多努力去證明,我哋呢邊嘅陣營係可以喺政治立場以外,以營業角色或者服務質素,都係比一般舖頭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