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眼教師告別女拔「師生緣盡痛過中槍」

爆眼教師告別女拔
「師生緣盡痛過中槍」

【堅守信念】去年6.12遭警員槍傷右眼的女拔通識男教師楊子俊,本月中宣佈不獲校方續約,並提早7月離職暫別教育界。楊Sir說,面對荒謬不可習慣,但面對身體上的痛、累及家人的痛、與學生離別的痛,則無法不習慣,「雖然我哋成日話唔好習慣呢啲嘢,但現實係當你接受到咁多嘅痛楚,咁多嘅滋擾時,你會慢慢覺得呢啲係我必須要付嘅代價」。

本月18日,楊Sir在facebook專頁宣佈,女拔決定取消下學年中三通識科,他來年不獲校方續約。右眼失明令他工作能力大減,不大可能獲其他學校聘用,預料須暫別校園。事隔一周,工作機會卻接踵而來,不僅來自補習界、保險界,還有教育界,「真係有學校肯請我做一個通識老師,亦都講明學校領導層明白我嘅狀況,(但仍)係願意咁做」。

面對送上門的教席,楊Sir最終還是婉拒。他已決意投身這場運動,加上目前身體狀況,以及教育環境也不符當初預期。他此刻寧願在體制外貢獻社會,也不願回去校園中苟且偷生,「我𠵱家睇到嘅問題係︰點解我會俾人趕出嚟先?你當係政治操作又好,學校唔重視通識科都好,其實係緣於香港社會嘅政治問題」。

爆眼教師楊子俊在黑板寫上「逆來順受 得之我幸 失之我命」,形容他失去的都是命中注定。

楊子俊將推出新書《逆權教師》(暫名)來勉勵同行。

6.12被警員射傷眼後,楊右眼剩2.5%視力。

搬屋避騷擾 仍被按門鐘

「如果你喺6.12嗰朝同我講︰『喂你今日出去會冇咗隻眼喎』,唔好講話冇咗隻眼喇,你可能會俾催淚彈打中嘅話,我都未必會出去,自己都係怕痛,都會怕身體受到傷害」。由一年前在夏愨道上失去右眼開始,痛苦總與楊Sir伴隨。他被起底,大量恐嚇訊息傳來他與家人同住的單位,即使現在搬了屋也似乎避不開。上星期有人按新單位的門鐘後突然離去,像是警告他「我們知道你在這裏」。

楊Sir代表律師在早已警告過他,曝光率越高,帶來的威脅越大,但他每次受訪都有得着,「每次訪談都好似強迫自己整理心中的答案,當年輕人都走上街頭與警察搏鬥,會流血被捕,我呢啲坐喺鏡頭前同傳媒講嘢,算得啲乜?」活躍於鏡頭前亦令他感受到社會上仍有不少同路人,正如抗爭者梁繼平所言,「香港人身份是靠痛苦連結」。

記者問他,離開校園與右眼失明,那樣對他而言較「痛」?楊Sir說,由中彈開始,已預計要離開校園,學期開始起已減少與學生交流,將別離的痛苦減至最低。停課期間,他收到學生的匿名短訊,至今仍耿耿於懷,「佢話覺得我今年變咗,即係覺得我好似上年好有熱誠,唔只喺教學方面關注我哋,仲關注埋我哋個人情況。但今年就好似變得好似完全唔係好點理佢哋咁,講到我好似變咗心咁樣,好似唔係當初嘅自己,希望我搵返初衷。」

出書勉勵同行持守專業

他因此反思過去一年有否辜負教師天職,但既然選擇走這條路,只好接受無法與同學好好道別的結局,「今年要斬斷一切呢啲關係,對於一個未必重返教育界嘅老師嚟講,個結局唔係咁理想」。

人不可習慣荒謬,但面對種種痛苦,楊Sir笑言他無法不習慣,「雖然我哋成日話唔好習慣呢啲嘢,但現實係當你接受到咁多嘅痛楚,咁多嘅滋擾時,你會慢慢覺得呢啲係我必須要付嘅代價。如果你能夠接受佢嘅話,先可以有下一步行動」。

告別校園後,楊Sir的首個大計是8月出版暫名為《逆權教師》的新書。楊Sir笑言,原先預計該書是在65歲退休後才問世,沒料到30歲便要動筆。該書結集了他過去八年在教育界內掙扎浮沉的經歷,冀藉此書勉勵教育界繼續在制度內持守專業與良知,也希望普羅市民看到現時香港教育制度的問題。

港版國安法來勢洶洶,楊Sir最近正協助出版另一本抗爭題材的書籍,惟原先合作的印刷商突然拒絕印書,幾經轉折方能找到另一印刷商。在國安法陰霾下,他體諒印刷商擔心秋後算賬而請他食閉門羹。

若他出版的書最終被指違反國安法,他亦甘於成為案例,讓大家知道國安法何等荒謬,告訴國際社會惡法如何違背港人核心價值,「咁如果國安法一啲好唔合理嘅條文、細節,令到我本書突然違法,令到我要冒上法律風險,我係會承受,因為呢個都係抗爭運動嘅一部份。我哋做嘅方式唔係要迴避佢,唔係嘗試唔做任何嘢去保護自己,而係應該唔同方法去嘗試衝擊呢個制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