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說昔日的死囚家屬會賄賂劊子手,別誤會了,不是讓劊子手私下放生死囚,只是讓劊子手下刀時快一點,引刀成一快,手起刀落,森冷的刀光一閃,囚犯人頭落地,電光火石間,結束死囚的痛苦。
要是劊子手不爽,刀鋒不夠銳利,下手不夠狠辣,一刀下去,身首拖泥帶水地粘連着,死亡過程加長,無異於凌遲。死囚本身極度痛苦,家屬的心更會淌血。
這些年來,尤其過去一年,每一個熱愛香港的人,都明白這種感受吧?我們都是內心淌血的家屬,眼看着我們熱愛的地方被凌遲,被折騰得體無完膚,我們抱着一線微弱的希望,希望她在完全斷氣前奇蹟般逃離屠刀。
結果,等來的是鈍刀最後一記,不偏不倚落在刀痕纍纍的頸項。我們深愛的地方,其實早已經死亡,只是在收到死亡證之前,我們不願意接受她死亡的事實。如此而已。
這一天,我把手機放在一旁,不去碰觸它,我去了超巿,很認真地採購食材,回家後發現少了一款東南亞調味料,再一次外出,去半小時車程外的東南亞鋪頭搜尋,我花了好幾個小時,煮了一個巴東牛,我躲在廚房裏,假裝忘記我深愛的城巿死亡的事實。食物終於香噴噴上桌的時候,我卻發現,我完全沒有胃口。
她本來有五十年命,卻英年早逝,先被凌遲,復被斬首。死得痛苦,唯一值得慶幸的是,至死,努力保持着尊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