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胚芽故事】
昨天是世界養蜂日(World Bee Day),也是世界首位養蜂專家Anton Janša的生日。世界上幾乎七成農作物得靠蜜蜂傳播花粉,不過2006年起,美國不少養蜂場都出現了蜂群崩壞症候群,多國工蜂亦相繼集體死亡,加上農藥,蜜蜂正慢慢消失。香港是福地,沒有病蜂與殺蜂農藥,但牠們跟我們一樣,面對土地問題。幸好,還有班愛蜂人幫忙。如諾貝爾文學獎得主Maurice Maeterlinck所說:「如果蜜蜂從地表消失,人類將只剩四年可活。」
32歲的佘焯成,2018年創立香港蜂蜜品牌香港原蜜,每有傳媒想訪問年輕養蜂人就會找他,一年起碼接四、五個訪問。「香港養蜂有難度。好多人養了兩三年,因沒有蜜源或被投訴,就得搬地方,最後變成興趣式經營。」單是這兩年,他跟蜜蜂都為尋蜜源搬過幾次竇。他愛蜂,當大家都說蜜蜂的針連着腸子,螫人後腸被抽出就會死,他說:「我們被蜂螫時,只要忍痛不動,由牠慢慢把針轉出來,牠就不用死了。」不痛嗎?「痛的,你能感受到支針在皮上鑽……」聽得我們都起雞皮。
我們認識的蜜蜂,只佔全球蜂類的很小部份,其他八至九成,是形態各異獨來獨往,不建巢、害羞、不螫人、不被注意的獨居蜂。不像蜜蜂與黃蜂般建個大巢群居,獨居蜂交配後會找洞穴產卵,準備好食物就任幼蟲孵化成長。牠們無「儲蓄意識」,身上沾了花粉就一路飛一路散,是正宗「洗腳唔抹腳」的月光族,卻帶動了經濟成長,傳播花粉能力是蜜蜂的100倍。
人蜂爭地 蜜蜂轉口味
香港原蜜的蜂屋由本地木匠合作製成,裏面有不同大小的條狀孔洞,給蜂鑽進去生育。把「單位」拉出來可以窺探幼蜂在裏面成長的過程,吸引及教育市民認識這種不被注意的小動物。不過香港的蜂屋才剛落戶,未有獨居蜂進駐。一岸之隔,台灣早已有三位青年成立「COME BACK to ME x 城市養蜂是Bee要的」,創立亞洲最大獨居蜂旅館。他們跟酒店、商場、公司和學校等合作,至今已建立過千個獨居蜂旅館,遍及森林遊樂區、國家公園,甚至有市民將獨居蜂屋帶回家。單是台灣,獨居蜂有約130種。香港跟台灣常見的獨居蜂有切葉蜂(專吃花粉花蜜)和蜾蠃(肉食性,吃毛毛蟲),牠們住在樹洞,或者泥土裏,普遍獨居蜂比蜜蜂更害羞,見到人就會避開。他們最希望教育大家,獨居蜂跟會攻擊人的黃蜂,以及努力工作的蜜蜂是不同的蜂類。城市過度發展,讓牠們失去採集花蜜的森林或花果,被我們擠到城市邊緣,「大家都關心蜜蜂消失,但最先消失的,其實不是有蜂農在養的蜜蜂,而是這些沒太多人認識,卻佔全球近八成蜂量的獨居蜂。」獨居蜂才是默默為我們傳播花粉的功臣。
香港沒有人為蜜蜂做過數量或品種統計,難以了解各種蜂在港生活的情況。對蜜蜂進行統計,如透過蜜蜂採集蜂蜜的時間及種類,我們可以了解蜜蜂口味及我們環境的變遷,是很有用的數據。
嘉道理農場暨植物園高級永續農業主任葉子林,從事植物保育工作20年。每年春夏,蜜蜂主要到荔枝樹、龍眼樹、十字花科如菜心、芥蘭、蘿蔔花等植物上採蜜,蜜糖口味很多。但近年收地砍果樹,農地大幅減少,天氣炎熱令荔枝龍眼失收,令蜜源大大減少。葉子林指2006至2015年,荔枝龍眼蜜的數量一直比原生樹如楠樹跟鴨腳木的蜂蜜量多;但由2017年起,楠樹跟鴨腳木蜂蜜量卻倒過來大幅拋離荔枝龍眼蜜,「這顯示蜂農養蜂更困難。因為很多荔枝和龍眼樹都種在民居農田裏。但長遠趨勢,是郊野公園的原生樹品種多,而且越長越成熟。對蜜蜂生活是不錯的生活環境。」這也提醒我們,樹林與郊野公園,是我們的最後底線了,不要只當作休息的地方,要多加保育。
見巢勿撲殺 交養蜂人領養
每年夏天,總有遊人行山被蜂螫傷,甚至蜂群入侵民居。面對這情況,香港蟲害控制從業員協會副會長陳偉強希望大家冷靜,給牠們留條活路。我們來到他朋友家的農田,樹叢間擺了十幾個蜂箱,都是來自香港不同公園、屋苑「領養」回來的蜜蜂。他說香港野外遇到的,一般是黃蜂及馬蜂,牠們防衞性強,有時人們不覺意用行山杖掃到牠們的巢,或是大聲嘻鬧,都會讓牠們以為遇到危險,出來偵察及攻擊。尤其7月8月花蜜較少,黃蜂較具攻擊性,如遇上牠們,都是少惹為妙。至於蜜蜂黃蜂分戶的情況,尋家期間牠們可能會借住你家簷篷、冷氣機底。每次被召喚殺蜂,陳偉強表示:「如果是蜜蜂, 我們盡量勸他們別殺,可以不開窗的話,讓牠們留一兩天,就會離開了。要是過了三四天,本來圓形的蜂巢開始有往下延伸,即是牠們可能開始築巢了,就要處理。在可行的情況下,我們都會收起來給養蜂人領養,將其保育。」
記者:陳慧敏
攝影:周芝瑩、張志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