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指夜路 - 李純恩

月光指夜路 - 李純恩

晚上走出陽台,見對面山腰間燈光閃爍,一連串急速移動,想來是夜間跑山的人。山上白天有人行,夜間有人跑,十分熱鬧。

這晚是農曆十五,月色極好,如無意外,山道上被月光照着,也可視物。我小時候在廣西的山溝裏住過,那裏到了夜晚幾乎沒有光害,走山路,只要有月光,山路就明晃晃的,即使不用手電筒,也可照樣趕路,有時候路邊的草叢裏還伏着許多螢火蟲,星星點點,都看得清楚。那種螢火蟲不會飛,白天看像毛蟲,一條條伏在草葉間,到了晚上,尾部有一小截會發出綠螢螢的亮光,在草葉間點起燈來。後來我去新西蘭看那著名的螢火蟲洞,見到的就是這一類不會飛的螢火蟲,伏在山洞壁上,連成一片,如滿天繁星,成為世界奇景。

新西蘭的欖球隊是世界聞名的勁旅,每逢大賽戰績彪炳,人稱「黑衫軍」。他們黑色的球衣上用銀線繡着「ALL BLACKS」,字上方還繡着一枚銀色的羊齒草。這羊齒草是當地土著的吉祥物,正面呈綠色,反面呈銀色,在晚上的樹林裏被月光一照,閃閃發亮。從前土人出征戰鬥,打完仗走夜路,就靠着這一片銀光的指引回家。他們欖球隊黑球衣上那一片銀葉,也正好顯示了這一種夜行歸家的景象。

城市人離不開路燈,久而久之便忘了月光原是夜歸人的路燈。城市人到了鄉下,走夜路的時候鄉下人就會教路:順着月光走,眼前發亮就是路!城市人聽話走了起來,結果有的就掉進池塘裏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