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爬山】
【本報訊】火車(化名)所駕的士令人留下深刻印象。車頭鋪了一列十隻戴着黃頭盔、眼罩、豬嘴的「勇武公仔」,司機位前除了的士牌照,貼滿各式各樣反送中文宣和海報。火車訪問後也從車尾箱拿出一堆「手信」,向記者和攝記每人分派了勇武公仔、刻上「香港」字樣的鎖匙扣、明信片和一本約400頁厚的《消失了的連儂牆》,「呢啲全部都唔係我自己買,係手足送畀我,擺喺我架車度」。
記者:陳芷昕
毫無疑問,這是一輛「黃的紅的」。3月時,火車成立facebook專頁「黃的紅的」,讓支持反送中運動的同路人私訊預約的士接載服務。從此,他的工作比以前接街客繁複得多,每天要勤於檢查訊息,安排翌日的工作時間和交通路線,他現在每天平均接到約十單,收入卻不比以前多,每單之間距離可能很遠要蝕油錢。但對火車來說,這是他疫症下自救方式:「你周圍接街客,又冇理由畀份健康申報表佢填,政府又唔一早封關,咁我咪惟有諗辦法保護自己同我車上嘅人囉。」
載白衣人見證警放行
專接同路人,是因為火車比較信任同路人,也覺得同聲同氣下工作比較愉快。「以前啲客都係上車然後落車,但𠵱家大家好似朋友咁,仲有客指定坐我架車,畀晒佢返工、放工嘅時間我!」但保障工作以外,火車成立「黃的紅的」專頁,更希望提醒同路人不忘抗爭決心。
原本任職室內設計師的火車,因為工時長、收入低,五年前轉職的士司機。一直搵錢至上的他,對政治漠不關心。直到去年6月9日,沒有上街的他從新聞得悉有100萬人走出來反對修訂《逃犯條例》,他始關心條文內容。再從新聞看到6月12日硝煙四起、槍林彈雨的畫面,他決定6月16日上街,這是他人生第一次參與遊行表達政治訴求。
身為的士司機,縱使身處於狹小車廂,也見證過重大時刻。他曾駛經抗爭現場,有幾個「平民」打扮的小女孩向他招車。她們一上車便問:「我哋唔夠錢去想去嘅地方,最近可以邊度落車?」火車看見她們疲憊乏力、惶恐不安,馬上車到便利店買來一堆食物,再直接把她們送到目的地。
車過「手足」,也車過「對家」。去年7月22日凌晨約2點,火車接到客人電話,要去元朗南邊圍村村口。白衣男上車後,二人交談之間,火車得悉他是南邊圍村內人士,被召喚回去「幫手」,但他不想參與其中,故選擇以「遲到」作開脫藉口,他更暗示這次恐襲得到默許。火車聽罷已不想接載這位男士,但又想到現場了解事件。一到村口,的士已被過百防暴包圍,火車本已準備被截停,但可能防暴看到白衣男,結果未經查問下就直接放行。
這些畫面,火車仍然歷歷在目。他不時問自己,一個的士司機可以為這場抗爭做些甚麼?去年8月,火車開始將的士變身流動連儂牆,貼滿反送中文宣,「有啲連儂牆被破壞,但架車係我嘅,我鍾意點整都得」。曾有朋友勸阻他如此明目張膽的行徑,但他不願因恐懼而噤聲,「香港不嬲都係一個有言論自由嘅地方,點解我連話畀大家知我嘅取態係咩都要驚?個個都因為驚因為擔心而唔做,任由香港變成一個有的士司機撞斷人隻腳、交通警撞向人群係唔使負責任嘅地方,我覺得係唔可以畀呢件事發生」。
車廂變流動連儂牆
火車也抓緊機會向乘客「洗腦」。一程車,最長不過一小時,他不期望能透過三言兩語改變一個人的想法,但願透過交流盡量喚醒其良知。要知道一個人的政治立場不難,「黃嘅一上車就會話『司機好嘢』,中立嘅可能講幾句『個政府都衰㗎啦,但示威者破壞都唔係幾好囉』咁,藍嘅一般都好少出聲,但你會見到佢面青青咁」。火車曾載過要去尖沙嘴警署的年輕警察,「佢一上車見到我啲文宣,即刻冇晒心機」,於是他馬上播放反送中歌單,為警員「打打氣」,「但佢未到警署就叫落車,聽唔到首《肥媽》」。
其後疫症爆發,去年風風火火的抗爭場面暫時不復見,但過去十個月間因接載而相識的手足,已經與火車建立深厚情誼,「𠵱家都有啲小朋友keep住送文宣畀我,我又會車啲手足定期覆診」。
大眾對於抗爭的態度或冷卻不少,但火車仍時刻提醒自己不可讓這場抗爭之火熄滅,「當前面𠵱家懸空咗,係要有人行返上去。你唔可以以為回復正常就咩事都冇發生」。
成立專頁「黃的紅的」個多月以來,火車除了接單,也繼續在網絡和的士上做文宣。「我冇諗過要發大做一個黃的台,我只係想令大家唔好忘記發生過嘅事,令呢場運動可以行落去。我想大家知道,我一個咁普通嘅的士司機,都肯做少少嘢,我都想大家可以一齊撐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