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遊記】
第三季《西部世界》(Westworld),得八集,轉眼播完。開局時,見到劇情好像簡單了,敍事手法好像直接了,竟然肯第一集全講主角甲Dolores,第二集全講主角乙Maeve,似香港處境劇,還不服氣,死撐是一種變革,不肯接受是一種屈服。幾星期過去,看完最後一集,劇情犯駁還可勉強接受,角色行為不合情理不合個性也頂住,是見到Vincent Cassel明明可以一槍打爆Aaron Paul個頭,居然突兀地收起支槍,叫下屬代勞,班下屬又唔知點解像中了慢動作咒,比賭聖出場更遲緩,齊齊留低睇埋形勢逆轉還好像想食多碗餐蛋麵才行動,Aaron Paul自然理所當然地逃出生天,才終於忍不住爆了一句粗。你話是《機場特警》,合理,現在是《西部世界》呀,應該行得最前的,居然三番四次出現BBQ式情節?
燒腦神劇 首兩季觀影難度高
第一季第二季,無論是宇宙觀,是劇情,還是剪接形式,全部要幾複雜有幾複雜,不怕你看不明白,只怕你看過。很用心的觀眾,很聰明的觀眾,還有很想別人認同自己很聰明的觀眾,把《西部世界》奉為神劇中的神劇。我蠢,每個星期播一集,每看新一集,經常忘記了前文提要,便看到一頭霧水。《西部世界》其實很適合類似同樣燒腦的《闇》(Dark),一日出一季,讓心急如焚的觀眾也能夠一口氣追看,減少時間對記憶和理解的傷害。《權力遊戲》(Game of Thrones)也複雜,畢竟只限角色眾多關係混亂,不似《西部世界》還存在不同時空不同設定,有些人是人,有些人不是人,有些人本來是人之後不是人,有些人會死,有些人青春常駐長生不死,觀影難度被幾何級數提升。你說連少少趕客成份也沒有,是騙人。
不過,不錯,要敢冒險離開安全區才能夠帶來進步。《醫人當自強》(Grey's Anatomy)式肥皂劇,拍到第十六季,元老級角色死剩三個,還堅持拍下去,證明有存在必要。的確有很多人煲劇是建基於對角色產生感情,想見證他們的所有經歷,同一角色即使集集做類似行徑,也沒所謂。類似類型,橫跨九年,長達八季的《國土安全》(Homeland),沒有爛尾,一般家庭觀眾肯定心滿意足,已是成功到極致。不會似《西部世界》,能夠透過顛覆來提升電視劇的水平,連帶拓闊觀眾層面。沒有主創人會比Jonathan Nolan和Lisa Joy兩夫妻更適合擔當革命重任。Jonathan Nolan是Christopher Nolan親弟,由2000年《凶心人》(Memento)開始,做編劇,跟大佬合作無間,直到2014年《星際啟示錄》(Interstellar)後,才分道揚鑣。Christopher Nolan在電影界呼風喚雨,新作《TENET天能》(Tenet),投資額二億美元有多,一樣可以無懼疫情死不改期,話7月上就7月上,盡顯霸氣。細佬要尋求突破,選擇集中火力在電視圈自立門戶,避開正面比較,野心大是必然,難得是能力也及得上,還有公信力支持。隨便缺少一項元素,也只會眼高手低或庸庸碌碌,《西部世界》還不是天意安排?
巨型或專門? 中間路線最難搞
很難想像《西部世界》能夠獲得高收視,證明一直以來可能只是電視台過份低估觀眾的接受能力。因此,不難想像為何來到第三季,好像最親和了,最易看得懂了,收視反而最差。又不代表Jonathan Nolan被扭曲了,主題依然厲害。有點似把20年前的《廿二世紀殺人網絡》(The Matrix)不斷鑽探:人類是人造人的神,人類也發明出人工智能充當自己的神,人生究竟有沒有自主性的存在。沒有一離開主題樂園的主軸踏足人間便完全變形走樣。只是,不知道把第三季拍到所謂易入口一點,是主創人的主意,還是電視台的要求。如果是後者的話,HBO就蠢。今時今日做生意,大概只有兩條出路:一是做到最巨型,一是做到最專門。百佳惠康等超級市場,你都嫌少貨款,得柴米油鹽啤酒汽水避孕套衞生巾,情願上HKTV Mall,順便可以買埋衫褲鞋襪航拍機買埋保險。做不到HKTV Mall,就不如做間只賣一種貨的樓上店,要專業到伊朗出品都有,70年前古董又搵到。同樣例子放上傳媒,也說得通。走中間路線的,最難搞。Netflix是HKTV Mall,電影電視劇紀錄片卡通片真人騷棟篤笑,美國歐洲南韓日本台灣,乜都有。它有最容易討到大眾歡心的正路之選如《毒梟》(Narcos),有俗到不計較形象的《養虎為患》(Tiger King)或《慾罷不能》(Too Hot To Handle),同時不抗拒另一款式的高質如《闇》。傳統平台如HBO,不經不覺已變成樓上小店,要抵抗,只能倚靠將一切也推到極致,深奧就要深奧到盡。沒辦法,Netflix不錯是有很平凡的出品,但只要有《怪奇物語》(Stranger Things),有《紙房子》(Money Heist),繼續受歡迎,就有空間容納冷門偏鋒甚至失敗中伏。勉強將《西部世界》拉入人間便以為吸納到最廣闊的客路?別天真啦,世界已經發達到碎片化到很快再沒有集體回憶這回事,一家大細齊齊對同一件事有興趣的畫面,已經是歷史陳迹了。
撰文:方俊傑
觀塘長大,壹仔打滾,偏愛西片、西劇、中日韓美女。利物浦悲慘球迷,非西人一個。facebook : 方俊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