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CBS電視台皇牌節目《六十分鐘》最近做市川海老蔵特輯，拉隊去京都實地採訪，旁白劈頭也用了「唱做俱佳」吹捧多才多藝的天之嬌子，鬼佬矇查查情有可原，把關日本專家竟然眼大睇過龍，真令人遺憾 ──連我這種幼稚園程度的外圍觀眾，都知道歌舞伎演員只做不唱，苦苦磨鍊的嗓子在台上單單唸對白，台側另有盤坐地上的唱家班負責攀爬音階，效果有點像古典希臘悲劇的和音。也因此，被中國戲曲寵壞的藝術欣賞家，初涉東瀛梨園總覺得不夠喉，名角亮相，習以為常的唱做唸打頭一項完全欠奉，打也不是寫實的拳拳到肉而是風格化的浪拋繡花枕頭，難免悵然若失。昔日邵氏兄弟公司擁躉倒訓練有素，畫面和聲帶各領風騷見怪不怪，大部份明星的花容月貌瞭如指掌，聲音卻從未得聞，我當年最迷胡燕妮，由《何日君再來》到《新不了情》來者不拒，甚至形跡可疑的《噴火美人魚》也一樣熱情擁抱，就一次都沒有聽過她在銀幕發聲，直到二零零四年看杜琪峯的《龍鳳鬥》，眼睛和耳朵才有機會雙劍合璧。
何莉莉應該也不是真聲上陣，她領銜主演的《船》，主題曲方逸華演唱，開頭的一段唸白據說由女主角親身擔任，唱片上還白紙黑字印得清清楚楚，我一直深信不疑。幾年前見多識廣的吉隆坡老友偶爾提起，說其實那是于倩幕後代勞，簡直晴天霹靂，近日家居隔離無所事事，找出來細聽，果然似《藍與黑》那個小表妹的聲線──她憑此片爆冷獲金馬獎最佳女配角，影評人盛讚演技之外，還特別嘉許柔美的標準國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