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十二日,香港電臺有新聞報道說:「英國首相約翰遜肺炎病況好轉,說感謝醫護人員治療,自言欠他們一條生命。」翌日,《蘋果日報》也說約翰遜「欠醫護人員一條命」,《明報》同樣說他「欠了醫院員工一命」。真是閻羅王的令箭:要命。
「欠人一條命」無疑是英文「to owe somebody one's life」的直譯,但中文不是英文。據中文「殺人償命,欠債還錢」的道理,「欠人一條命」,有「要殺身抵償」意味。To owe somebody one's life怎可以這樣翻譯。
元朝雜劇《金鳳釵》第二折張天覺對趙鶚說:「多虧了你也,借與我錢,救我一命。」上述英文那個owe字,正是「多虧」的意思。又《聊齊誌異.西湖王》湖君妃子謝陳明允再生之德說:「再造之恩,恨無所報。」《彭公案》第二八五回曾天壽見陸得海苦戰趙智全,心想:「他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不能不過去協力相幫。」《玉佛緣》第二回錢子玉海上遇惡風而不死,以為是天妃娘娘相救,說道:「我們今天的性命,是白拾了來的。到底神通是有的。」約翰遜所謂「I owe them my life」,應譯做「多虧他們救我一命」、「他們對我有再造之恩」、「我性命是他們拾回來的」等等,那有「欠他們一條生命」之理。
第五版《朗文當代高級英漢雙解詞典》owe字條有以下例句:「He probably owes his life to her prompt action很可能是因為她行動迅速才救了他一命。」Owe沒有直譯為「欠」,頗見工夫。當然,全句可譯得通順一點:「不是她行動迅速,他很可能沒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