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大地回春,百花本盛開,萬象復更新,怪在今年乍暖還寒依然,武漢肺炎更如北風狂號呼嘯,颼颼捲過香港。社會停頓,康體設施盡關,教練盡陷零收入窘境,泳池乾塘,有游泳教練無奈上岸,駕起鐵馬轉送外賣,他只望疫情快過,泳池盡快重開,政府撥款支持同業生計。
記者:洪量丰 攝影:董立華
雨打黃梅頭,疫情下的香港四月初陰雲密佈,游泳教練梅茂青(Paul)駕着電單車穿梭觀塘工廈間送外賣,雨下得淅淅瀝瀝,忽爾車輪劃過路上水窪,污水四濺,抬望眼,身邊的送外賣同行竟是往日泳池教水行家,「有啲人你熟嘅,戴住口罩都認到佢啦。」同是天涯淪落人,風雨淒淒中偶遇,Paul連忙拉着行家自拍,他苦笑道,「平時都濕身見,今次落雨又濕身見,好無奈,但都係要生活落去。」這邊廂食物甫送到客人手上,滑開電話程式,那邊廂下張外賣單即至,「我秒秒鐘幾十萬上落,你做得外賣都係為搵錢箒,啱唔啱先?」打工仔多勞多得,手停口停,引擎發動,他又揚長而去。
大泳會到私人教練同遭殃
武漢肺炎疫情蔓延,政府為免人多聚集,康文署轄下公眾游泳池自一月底起全面關閉,私人會所相繼落閘,任你是大型泳會東主或是會所私人教練,疫情之下通通無一倖免,收入歸零。30出頭的幼兒泳班教練Paul以往多於觀塘泳池駐場開班,泳班學生約50人左右,平均月入約2-3萬元,今年農曆新年後他每日只得望天打卦,「教水大大話話都10年,家陣前所未有咁慘,完全零收入,新年開始放假就冇得開工。」
風雨前夕疫情未算嚴重,他盤算休息兩周待設施重開,即可重出江湖;然而三月確診數字日日上升,疫情未見平息,戶口有出無入,他不禁思索另謀高就,「新年後一個月就諗(轉行), 唔知疫情要去到幾時,睇個勢會蔓延,政府又冇宣佈有咩措施,我冇計劃跟到。」全行陷寒冬,他透露認識有教練既要養妻活兒,又要供樓,人到中年危機乍現,「有啲教練四十幾歲人,大半生都係教游水,佢哋相當痛苦,都搵唔到其他嘢做。」他慶幸獨住公屋,租金負擔輕,只要搵兩餐供養父母,「佢哋都話(送外賣)危險,但咁大個人唔通攤大手板攞錢咩。」
起初Paul屬意加入飲食業,詢問相熟朋友招聘消息,換來的是「唔好問喇,有份工做冇俾人炒算好。」他又打算投身裝修界,但一直未能註冊,「政府機構冇開,我申請唔到『工人卡』,都係冇得做。」其間Paul曾經售賣口罩等防疫用品,但市場接近飽和無利可圖,直至二月中政府呼籲減少聚集,駕駛電單車的他想起或可嘗試送外賣,他直言市道慘淡,連外賣員一職也競爭激烈,前往簡介會見有兒子拉着母親參與,為生活人人身不由己,「送外賣要周圍拋頭露面,但冇辦法啦,逼不得已都要做。」
拉上口罩戴上頭盔,游泳教練隱身鬧市化身「外賣仔」,有時與學生家長談起近況,他也坦率自白,「我都照直講,我繼續服務緊觀塘區市民,不過轉個形式箒。」 水上人「上岸」,他不諱言相對教水寓工作於興趣,送外賣營營役役,只求生存,「送外賣感覺差好遠,路面要集中精神『攝車』,教水我瞌埋眼都識做,教游水開心㗎,又係興趣又教咁多年,唔係負擔嚟,但家陣係為生存。」他每日午飯和晚飯時間出動,以每張單50元的酬勞計算,收入僅夠餬口,「都係勉強幫補,燈油火蠟都係錢,仲要供養家人,我都所剩無幾。」
疫情不退最壞打算轉行
不知有心或是無意,Paul訪問時帶來寫上重點的貓紙,翻開背後卻是一張空空如也的日程,聊起往年的暑假旺季,他說「縐皮」出疹是平常事,「暑假我唔放假,朝早九點教到夜晚直踩,星期一到日都係咁,有職業病呀,又濕疹又浸到腳爛。」闊別泳池兩個月,Paul掛念職業病發作的日子、更想念學生們,他只望疫症能於暑假前遠去,「暑假?唉,最好打算就泳池暑假前重開,重新收生爆晒;最壞打算要轉行,但做咩呢?我諗唔到,教咗10年,青春都畀晒游水。」體育界大部份教練屬自僱人士,沒有公司保障,「業內會希望政府有政策,幫到全職教練生計,始終我哋咁多年嚟全副心機去做體育教學工作。」第二輪抗疫基金出爐,Paul合資格領取註冊教練7,500元的資助,惟他坦言金額太低,難解燃眉之急,「幾個月冇開工,除番開其實每個月基本開支都畀唔到,我問咗區議員,我呢啲自僱人士要六月先申請到援助,到時候我應該死咗喇。」
折騰勞碌大半天,訪問既畢,觀塘路上下班人群漸多,斜陽抹過,他伸伸懶腰,「差唔多喇,返去唞一唞又要出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