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riteHouse裏的人】
朋友終於在大疫之下成功置業,今天收鎖匙,身邊好友都恭喜他。朋友,不是儍的。他知道自己可能輸甚麼,贏甚麼。最重要,風雨飄搖,亂世置業,一個願意守城的人,不可以再被動地生活。最少,要有個據點。
如果亂世置業沒有困難,那多半是有錢人,不用多說了。而朋友,首期不是沒有,資金差少少。問銀行借錢、做按揭之時,不同銀行職員的說話,尖酸得來都幾幽默幾好笑,「要有人兩脇插刀,替你擔保,你有嗎?」
借錢買樓 藍絲借唔借?
「我有!我就是有!」電話中,回答陌生銀行職員,朋友是笑中有淚。口中真實如戲的說話,令他感悟,一世人,應該是沒有白做。最少自己不是窮得只剩錢,而是窮極總還有朋友,而且是對方主動提出幫忙的。
又如果,借錢借得很順攤的話,這也不算疫世真情。朋友的朋友也是人,也有突然腳軟想反悔的一刻。「我是藍絲,你借不借?」吓,點解可以度出一句咁嘅對白?耐人尋味,分明有人教他。
「你怎麼會是藍絲?」朋友措手不及。
為了不想幫忙,自認藍絲?那是譏諷還是考驗胸襟?如果可以,朋友覺得即刻講「算數」是好豪氣干雲的。即使是選擇空間不多,他知道,自己做得出「寧死不屈」。尊嚴與現實,曾經縈繞五內,以日計。他想,今時今日,在小檔口買嚿魚,回家打開單據一看,都可以發現,左上角有幼嫩的筆觸寫:「光復香港,時代革命」,難道他連賣魚人的情操都跟不上?
最終證明,物以類聚,朋友的朋友,也輸不起義氣,「藍絲」是真情還是藉口,暫時不用觸碰。一筆貸款,最終順利完成。
逆風而行 跟香港在一起
「現在好多人都好憎香港,不想留下來。」
「我很不喜歡這樣的香港,不想留下來。」
「有機會就在外面置業,台灣適合你。」
總有一種人,逆風而行,這才是真正屬於自己的旅程。如果看風駛𢃇,早就置業。跌巿買樓,總有人看是跌不夠的。財務,看實力。贏輸,以日以月以年都可以不同。只是,如果把買樓看得很文藝,例如,從人的心理上看勇敢與焦慮,捨棄與忠誠,大時代裏的文學一小篇,是關於人性,是關於你對自己選擇所賦予的無限意義。逆風而行,要有推動力的。這一趟買樓,朋友看清楚自己跟香港的關係。做好一切財務按揭程序以後,幾乎想跟會寫詩的律師講:「今後,會好好跟香港一起。」
明明是買賣一宗,看得如此盪氣迴腸,因為每一個人都有自己的心事。現實是,買賣巿場與人的想法,都會隨年月而變的。最近聽到雞谷樹下的dream house要出售了,跟十多年前那次轉手相比,價錢以倍的翻升是當然的事。但這一次,我看的重心是,屋主對香港失望了嗎?
抗爭抗疫 嚴峻未見盡頭
「不是特別失望,所有事情都有兩面,只是,我們一直都希望住在寧靜、安穩的地方。」這是屋主給我的回應。人家的事情,不能無限解讀,更何況,香港最大的特點是變更。所以,只要今天你看自己是對的,就做一天對的自己。
三個月來,身邊或是世界,很多人的經歷,都像部電影。今天英國首相約翰遜進重症病房,明天他懷孕的女朋友會怎樣?天涯海角的人與事,點滴暗神傷,香港人從抗爭到抗疫,嚴峻之處,在於還未看到盡頭。又如夢中飛行,焦慮,但總得繼續,勇敢走向那不可預測的,將來,是看無憾過去的時刻。
明年今日,我們將會怎樣看今天的自己?
作家:冼麗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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