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疫時代，張錦程原本在香港藝術節演出的舞台劇，臨開騷前一星期宣佈取消，辛苦排練了多月的心血，敵不過武肺。為港台電視部拍的《沒有牆的世界VII》則免疫，劇終那集的主題是「The Show Must Go On」，戲如人生，生活還得繼續。
只是，張錦程說：「旨意呢個政府就乞米呀真係！」制度錯、人為禍，這種體會，張錦程是老手。面對不堪的「政苦」，不就與當年身處「大台」的感受，不遑多讓嗎？不同的是，當年受夠，他可以選擇離開無綫；活在當下的香港，只能迎難而上。
一頭斑白長髮的張錦程，演藝畢業的確有藝術家脾性，他的英文名就叫Emotion，貫徹自己的名字（錦程）和性格（感情）。
中學年代本叫Richard的他，讀演藝時臨場改了叫Emotion，「幾啱我呢個人！我啲friend都係咁講，你個名唔知係害咗你定累咗你，我話都幾好吖，is me，哈哈！」
張錦程手拿起小杯清酒，乾了。
撰文：文嘉龍
攝影：沈健程
我歧視一啲好蠢嘅人
如何The Show Must Go On？張錦程說：「𠵱家呢個情況唔係話你go on就go on到，我諗大家要自律啲先啦，同埋真係唔好一窩蜂囉，個個諗住行山就冇事，戶外地方就冇事呀？問題係其實人多就有事吖嘛，唔係去啲空曠地方就冇事，大家腦筋要清醒返啲！」
張錦程自言「很宅」不出家門不愛應酬，現在疫情更加愛回家。他說最近有空就和朋友做義工派口罩，幫得幾多就幾多，現在香港人，只能自救。「香港人諗到乜可以幫手就幫，旨意呢個政府就乞米呀真係！好似呢個疫情，袁博士（袁國勇）都講咗咁危險，何栢良又已經畀晒advise，但係都可以唔理，同埋可以咁遲，其實有啲嘢要好早一刀切，譬如封關就係啦！有啲政策，你實會有啲人犧牲㗎，冇辦法，因為呢個犧牲，係你唔使即時死吖嘛，但係如果個病爆咗，係即時死，死嘅時候更加慘！」
公佈「禁酒令」當日（之後變咗「建議」），特首依然臉不紅地說自己走在疫症之前，張錦程說：「人無恥，噏乜都得嘅！佢話係咪係囉，好前？但係個地球係圓㗎嘛，咁你咪喺疫情後面囉，哈哈哈，你明唔明呀！唉，有冇一樽呀？畀一樽我飲呀真係！」他拿起手上杯清酒說笑。
身為香港首位劇帝的張錦程，1992年憑《飛越愛河橋》奪得第一屆香港舞台劇獎（喜鬧劇）最佳男主角，相隔二十年在2012年再憑《法吻》（悲正劇）二度封帝。如何評價特首的演出呢？
劇帝表示無奈：「仲有啲乜好講吖？鬧又鬧過，鬧又唔聽、講又唔聽、乜都唔聽！係嬲，我真係歧視一啲好蠢嘅人！𠵱家越嚟越大鑊，佢哋就喺度亂嚟，又話唔畀飲酒，我嗰日揸車聽緊收音機，都要泊埋一邊慢慢聽，黐線！乜邏輯？你不如索性所有餐廳夜晚唔准開，你喺儲備撥返啲錢，畀佢哋去交租啦！細路仔都識得問啦，點解唔禁咗打邊爐先呀？我都即刻O嘴！舊時我哋喺WhatsApp見到嘅emoji，我哋係O嘴；𠵱家呢？就係拍頭（emoji），完全係亂嚟！」
我唔做飲茶灌水嘅嘢
當年與張錦程同屆演藝畢業的人，個個猛料冇蠢人。「有古佬（古明華）、陳錦鴻、你哋熟悉多啲嘅陳十三（《我和殭屍有個約會》編劇、萬綺雯老公）、劉雅麗、梁榮忠……我哋喺演藝個環境來來去去習慣咗傾做戲，傾吓社會嘅生活。做戲同生活脫離唔到，我哋成日都研究戲劇同表演藝術！」孕育了他們這班演藝出身的文青先鋒。1990年畢業的張錦程，選擇入了亞視，而不是無綫，「因為人工高啲，嗰時話劇團都有請我，後生選擇就係出去睇吓花花世界先，對將來做戲嘅體驗都多啲，咁就去咗亞視先囉！做咗三年冇做。」之後再到有線，連新城電台的深宵節目主持都做埋，張錦程才過檔無綫。
「我成個人匿埋晒，唔好同我講做戲，等我靜吓，淨係播歌傾吓偈，嗰時真係好似同社會脫節咗，直頭匿埋咗喺山窿咁樣，我喺度思考，我將來會係點，同埋係咪真係鍾意表演呢樣嘢呢？之後錦鴻（陳錦鴻）算係鼓勵返我，佢話你出返嚟做戲啦，嗰時佢已經過咗去無綫，佢幫我去傾，我又重新再嚟過！」
不過張錦程在無綫年代演出的劇集，遠不及他在《歡樂今宵》扮「羊嫂」（祥嫂）來得經典，「因為你做嘅角色冇得發揮，計返個工資時間，其實時薪係好低，符合唔到最低工資！綜藝其實都係一個表演，或者《城市追擊》話題性比較強，都係另外一種表現，嗰時惟有咁樣同自己講，就算去到做《歡樂今宵》扮祥嫂，係監製賞識我個模仿力好強！」
以為憑「羊嫂」彈起了，可惜卻無以為繼，「以為一間大公司TVB，你彈（起）咗自然做返一套劇嘅男主角都好應該吖，原來佢又唔會咁睇㗎，我唔知係咪咩政治理由定係點，佢哋可能分好多唔同山頭，我見跟住再拍返啲戲，角色都係一般般，我都會盡力做，但最主要係嗰時王晶簽我，梗係簽咗王晶先啦！臨約滿佢哋問我點解要走，我話我都差唔多臨一個月約滿，你哋都冇人同我傾約，我以為你哋唔要我呀，我都要物色其他機會，嗰時二千年咪走囉，除咗簽晶哥就開始返內地拍劇，間歇做吓舞台劇，反而個人自由咗！時也命也，做演員係好被動！」
張錦程說自己不懂飲茶灌水文化，「有啲人話要成日上去五樓、六樓（監製房）同佢哋sell，通常我上到去就係攞劇本，攞完劇本最多say個hi我就走，因為我唔識呢種社交活動呀！除非你係有一個正式嘅遴選，佢哋又唔會有喎，原來佢哋嘅audition就係呢個社交！（要送禮？）聽聞有啦，我又唔會送，冇咁多錢，同埋我嘅原則上，我唔會做飲茶灌水呢啲嘢，自己又驚俾ICAC拉㗎嘛，無謂啦！」
邊啲人好無恥冇良心
最近有不少人都離開無綫，如他的演藝同學古明華就是其一，張錦程說：「我覺得佢哋遲早都走！問題係你𠵱家TVB個架構大到好多冗員，而唔係真係認真做嘢，（冗員都有高層？）佔幾大部份㗎！呢啲冗員高層，都係死㗎喇！成個生態變咗，好多年前網絡生態開始，基本上我走嘅時候已經嚟緊（網絡時代），而佢哋又冇做好準備，佢哋好後期先做𠵱家嘅網絡平台，遲咗啦！」
張錦程離開無綫向內地發展，2016年終憑網絡劇《余罪》爆紅，他在劇中演黑幫大佬「傅老大」一角成為網民熱搜。「第一次提早幾個禮拜成班演員一齊圍讀劇本，大家知道發生緊乜事，你冇excuse話唔知呀，我冇睇到個劇本呀，呢啲就係個制度令到你冇藉口囉，制度好，你冇得賴！喺香港可以賴神賴鬼，唔使問責，呢啲咪戇居囉！」
在無綫的另類成就，也算認識到現在的太太吧！張錦程的老婆張延，是當年華南理工學員，熟悉的還有當年六叔邵逸夫的契女曹眾，和另一位實力派蔣文端，都是華南理工之花。「我識到我太太都算係因為無綫嘅，我太太嗰時已經離開咗無綫，我拍嗰個節目同旦哥（鄭丹瑞）一齊拍（《繞著神州走》），佢負責內地嗰部份，我哋又成日飛去內地一齊主持，咁就識咗！」
兩人2004年結婚，女兒張小小（暱稱）今年已14歲，現正在新西蘭讀書，「我個女上年已經去咗外國。我叫佢唔好返，唔好咁癲，我話最危險就係（坐）飛機！佢喺新西蘭，𠵱家都lockdown（封鎖）咗四個禮拜，算好啲囉！佢嗰度係山旮旯，我特登搵啲山旮旯嘅地方，因為佢有啲似我，佢要多啲空間！如果佢係識得跑成績，叻嘅都唔使走啦，佢就係頂唔順香港要跑成績！其實由佢五年級開始，我哋兩父女成日都傾香港教育制度嘅問題，佢又會周圍去做research睇吓外國情況，佢開頭都唔想走，但係佢真係唔識得去跑嗰啲成績，唔係佢擅長嘅，可能佢DNA生成係咁啦，似老竇！」
教導女兒，做人最緊要有獨立思考。「我成日同佢講做戲，唔係話你出嚟表演行來行去、大大聲聲講嘢或者好chok就叫做戲！佢話𠵱家鍾意煮嘢食，都係一個creative㗎，所以我同佢講，你𠵱家做好自己先，你要有一個好強訓練到自己嘅獨立思考，獨立思考要睇好多嘢，邊啲真邊啲假，同埋邊啲人好無恥，講啲好冇良心嘅嘢，離晒譜嘅，你自己要去學習有一個判斷！做人嘅底線，譬如我話唔好去害人，好闊嘅唔好去害人，唔好立心不良，其實你做好多嘢都做到㗎喇，佢自己去開拓自己囉！」
【後記】哥哥
感情澎湃的張錦程，曾經也因為網絡劇爆紅之後，一時應付不了各種網絡生態，而令自己情緒低落，要靠冥想才慢慢打開心結，所以他了解抑鬱之苦。去年四月一，他就在微博寫下懷念自己偶像哥哥張國榮的說話。當年2003年沙士的愚人節，知道哥哥死訊時，他正在北京拍戲。而他，和哥哥曾有一面之緣。
「記得有一次《歡樂滿東華》，之前我曾經都扮過佢，喺《歡樂今宵》唱《風繼續吹》、《有誰共鳴》，扮佢喺升降台唱！佢覺得我扮得佢幾似，佢就戙吓個手指公say個hi，佢話幾抵死呀，佢講過吓呢啲咁嘅嘢！」
場地提供：Kura Teppanyaki+Bar（Centra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