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到會參加虛擬晚餐。甚麼也有第一次。
大家都說，已經宅出菇，宅出芽菜，雖然不斷做運動、煲劇、閱讀、靜坐、出盡法寶，生活始終欠了一些。原來欠了朋友相聚。忘記了誰人說，we are like islands in the sea, separate on the surface, but connected in the deep。群體動物，我們要分享，關心，被關心，要一起笑。朋友數月未見，在WhatsApp問候，幾句文字，數個emoji，離得太遠。你們說安好，是真的安好？抑或不想在群組長篇大論？
抗疫漫長，意料之外，於是有人提出，不如約定時間，各自準備食物酒水，打開電腦，來一個虛擬晚餐？嘩，未想過，以為這是電視情節，在拍Black Mirror。作為一條古時恐龍，立即緊張起來，用甚麼視像工具，Facebook？我從來沒開過戶口；最近大熱的Zoom？好像有保安漏洞；Google Hangouts Meet？要安裝，學習，我行不行呀？想起可以玩，不行也得行。本來四人，其他朋友聽見，踴躍加入，最後變成七個人。先說軟件。有公司戶口的，安排好，傳一個連結，我們按入即可，太容易。一次畫面出現四個大頭，說話的人陸續換入。網上評論說畫面有時凝着不動，聲音有些滯後，訊號不穩等等，這晚試用，異常通暢，聲音慢了一點，絕對可接受。
當中有海外朋友，本來相約三月看櫻花，結果禁足，這晚開電腦，終於相見。大家舉杯，碰一下屏幕，嘻嘻哈哈，一飲而盡。看到樣貌，親切多了，與WhatsApp果然大有分別。喂，喂，好久不見，甚麼你們都肥了？哈哈，我也是，在家工作，已經少運動，然後煲劇再跟大堆零嘴，最節制那位朋友也肥了二磅，最厲害那位，我不敢說出來，怕被滅口。大家搖頭嘆息，如此下去，會宅出一條豬來。說好是晚餐，各位先介紹食物。有人叫了翠華外賣，有人做了洋葱紅菜頭沙律，亦有人煎一件大牛排，慢慢嘆。我擺滿一枱小食，三款威士忌，虛擬都有個勢。立即發現，這種「晚餐」有其好處，不用兼顧大家口味，你紅肉我吃素，西餐中菜公仔麵，舒服便好，你理得我。服裝亦一樣，穿睡衣也行，我太太便素顏出場。
說也不信，話題濶了，為甚麼呢？因為有道具。其中一位，買了一部健身器材，可以作太空漫步，亦可以屁股用力打圈。我們聽不明白，於是他移動鏡頭即場示範，扭呀扭，樣子古怪，笑到跌落地。另一位剛搬新居，拿着手機給我們參觀，大家指指點點，我最有興趣其實是他的藏酒。既然用上科技，甚麼也試一試。最近我們餐廳拿了一個獎，同事拍了倒數時的緊張場面，按一個掣，大家電腦播同一畫面，我加鹽加醋解釋，定格研究，好玩。舊同學聚會，通常有一個考慮，應否邀請太太出席呢？有私己話要說，但又想見一見另一半，如何是好？虛擬晚宴，問題迎刃而解。飯後，關上書房，改為男生時間，喝一小杯白蘭地，說一些我們的課題。疫情太久，朋友工作遇上難題，不易應付，有一刻大家靜了下來，然後，突然傳出《命運交響曲》，嚇一跳，搞甚麼呢，原來另一位特意選出來，襯托一下氣氛。哈哈，好，有酒今朝先醉，再敲屏幕，飲勝。
七個人，以為隔着電腦有冷場，結果兩小時一下過去，大家笑了，依依不捨，約了一星期後再見。一起圍爐取暖，特別暖。其中一位太太，有瑜伽導師牌，見各位實在困得不行，下次網上晚餐，前菜先教大家拉筋，鬆一鬆。我做了幾十年餐廳，第一次遇上這款頭盤，十分期待，反正穿運動衣吃飯，感覺就是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