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可能是一次史無前例的順延,更不知是延遲多久,只道是有預定的日子與時間——但其實那更可能是想像的時日,因為疫情的沒完沒了,永遠像要把本應發生的一切懸擱。
說的不是任何一套穿越劇的時空公式,而是在現實發生的種種娛樂製作,電影的、盛事的、頒獎禮的、演唱會的……然後已不知是坊間笑話抑或是現實場景,就是有人已在loop剛看完的迫降,已知爆點的小丑,甚至是Kobe仍在的NBA,里約上屆的奧運……全都是可延伸的過去式,就像才剛發生的稍縱即逝,然後一次又一次的重來。這真可以用學術的濫觴詞彙,說是滿有後現代的末世感。
這份末世感很奇詭,因為本來是非常主觀的集體情緒,卻有終身追求科學真理的袁國勇或何栢良會告訴大眾,「未來14日非常關鍵」等等言說,然後14日期間或前後,又會再公告類近「未來14日是關鍵」的重複說法,直教人就在科學客觀的套路裏,為末世感得到無限重複的「佐證」。這正是為何戲說「後現代」,卻難以否認,我們真會感到時間錯了,而同時看到娛樂工業與國際賽事為製作順延,無不有種 「14日又14日」永遠延後的徬徨。
於是,後現代會說的懷舊,在當下疫情全球肆虐,就得出很不一樣的風景,那就是為本來期待的電影(當然想看《黑寡婦》多過《花木蘭》),本來引頸的演唱會(當然想看余香凝多過楊千嬅),全都只能在延期與取消的失落裏,另行自娛;於是我們懷舊,卻是為「本來會發生的」,去看舊片、看預告、看宣傳、看訪問……總之都是預期發生,卻在當刻已知難以成行。疫情改寫了「懷舊」說法,就是我們在網絡搜出loop片的空間,自我選擇懸擱,緩解失落。
當然聽得更多說法,是製作單位為拍攝與籌備的耗損,讓人不知Tom Cruise何時才可飛簷走壁,梁朝偉怎樣為Marvel上氣……但原來奇觀已不是特技光影,卻是容祖兒的巴黎火車站即興busking,阿Sa與Kenny的漏夜大馬執包袱離開酒店,都近乎是因為疫情的即時逃竄,卻成了藝人的奇觀日常。如此叫粉絲在看不成演唱會與電影的同時,竟然就有平凡片段的慰藉;娛樂生態至此,已教人想到動輒天價製作,還不如手機自拍的廉價供求,原來都是大快人心的壯舉。
或者疫情教人失落,但又不無苦中作樂,在時間的無限落差,以及想當然的完美製作以外,尋覓得到那一反常態,即使粗糙卻活力充沛的自娛氣息。那就正好解釋了,為何香港紅過了「粗叮」,再紅出「雞丁」,因為那是自娛娛人,又是為人出氣,又有打氣的自救象徵。
撰文:陳嘉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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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嘉銘,以文字品評娛樂,用筆桿敲擊文化。在大學教授電視電影,於生活敬愛動物生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