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父和100分 - 畢明

教父和100分 - 畢明

一月有次飯敍,遇上葉澍堃前局長,眾所周知他愛喝愛吃,招呼打過他劈頭便向我投訴:「你介紹嗰支南非酒,我買唔到呀!」

要不是一世人才第二次見到他,我會懷疑自己欠了他債。他續說已經出動強力部門替他找,還是買不到。我的臉登時變了滴汗emoji。

推介了好電影,你買不到票,關我事;推介了好酒,你買不到酒,又關我事,這種文字工作迹近皮肉生涯,委屈處,又向誰人訴(淚奔。慢鏡的)。

葉sir當然是和我玩的,但因為買不到酒而時常被讀者「通知」倒是真的。酒的難,特別麻煩。酒商強如BBR,英女皇和查理斯王子也跟它買酒,也歎"Seeking to secure great wines from leading producers is not always an easy task, simply because the volumes are scarce and they are on everyone's most wanted list",何況凡人?

葉sir說的那瓶「南非100分」,寫時我罕有地敢在文中道明在哪裏可以買得,也因為相信貨源不少才敢開店名,詎料連Market Place by Jason也被極速買光,此起彼落紛紛收到求助的呼喚,我也實在沒法,香港愛酒的人真多。現在有些朋友,在IG見到我喝了什麼酒,便快快自己先找為快即買,都不管我寫不寫了。

酒的難,更在於限量,那年釀造了幾多便幾多,喝一瓶少一瓶,不可能加追增產。

好酒,量少,100分,還有這瓶2015 Georges Vernay Coteau de Vernon,是美麗在歌唱。

提到北隆河的Condrieu產區,如果你有眼不識Georges Vernay,便稱劉伶也枉然,就像去耶路撒冷而不知聖墓教堂(The Church of The Holy Sepulchre)一樣。

約三年前過身的Georges Vernay先生,被譽為Condrieu的「教宗」、「教父」,總之地位神級,他隻手拯救了一個瀕臨消失的被遺忘產區。酒莊現由她的女兒、家族第三代掌舵發揚。

誕生於1940年,但直至45年二次大戰後Condrieu才獲得正名,其時當地產造的酒,只廣泛地一律以白葡萄Viognier之名統稱便算,沒有人重視一個1960年才得7公頃的小小產地。但憑Georges Vernay的博學、勤奮和前瞻,他釀出了世所推崇的Condrieu,令世人記得了它的名字,他也成為了代表人物,終於光榮地把產區正式放進法國名酒地圖。

Robert Parker的舊作《Wines of the Rhone Valley》,有些資料已太過時,但30年前他已稱Georges Vernay為"Mr. Condrieu",是永遠的,也已清楚說明酒莊所造的三種Condrieu中,以Coteau de Vernon為最高級,亦是區內最超卓。來自莊園內最精良的山坡、年齡最老60-80歲的酒藤,年產量才7000支。

2015 Georges Vernay Coteau de Vernon,好喝得我合上眼傻笑。隆河酒專家Jeb Dunnuck給它100分,他說"I wish I could pour a taste of this heavenly wine for every reader",你明那種感動嗎?

Viognier這葡萄,power、length、finesse集一身,馥芳萬端,但功力不純的釀酒師會放任了它的媚,令香氣太艷甚至流於俗,Georges Vernay追求的卻是把Viognier秀麗高華地發揮,與其嬌嬈擺弄露華濃,不如「水光瀲灩晴方好,山色空濛雨亦奇」。

這瓶Coteau de Vernon,白桃白花先親熱地撲個滿懷,嫻熟的柑橘在舌尖,清貴的礦物味不張不揚,是一種鍛造過的純淨優雅,花崗岩風土最明亮的自信。紛至沓來的花氣果香,豐饒、無端、萬變:一時俏如梨蜜,有時一韻薑辛,或淺淺的礦物鹽氣,或縷縷的煙薰薄荷,一夜雨,幾分秋色。你像被一室的Kandinsky畫作包圍着,感受着他很多幅的傑作《構成》(Compositions),在有機地無限相互重組。

Long and silky, yet powerful,曼妙壯麗的行雲流水,我不知你會否像我般莫名感動。如果會,請你聽一聽蕭邦的敘事曲《Chopin:Ballade No. 1 in G Minor, Op. 23》,電影《鋼琴戰曲》的鋼琴家也彈過此曲,足叫人立地成佛。就是如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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