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北人在外 變過街老鼠

湖北人在外 變過街老鼠

小軍(化名)的戶口只剩下4,600元 (人民幣,下同),如常蝸在暫租房的他盤算着接下來如果再找不到工作如何是好,租金500元、吃飯連同其他雜項每月二千多,再一個月就撐不住了。他隨手拿起手機看微信內數十個廣州招工群組,全都落空,只因小軍的籍貫一欄填寫的是湖北襄陽。

小軍一年前從老家到廣州打工,過年前,想到國內經濟環境向好,原本開貨車的工作不適合自己,便把工作辭掉,打算年後再找一份。雖然聽到老家湖北好像出現不明原因的肺炎,但是小軍也不作多想。誰知年廿九(1月23日)武漢封城後,各省市公開的個案突然全國噴射式上升,不單讓全國的廠房停工,「九頭鳥」湖北人頓成「過街老鼠」。一直留在廣州、沒有回鄉過年的小軍也不能倖免,與許多流落在外的湖北人一樣飽受歧視。

「沒有工作肯定是困難的。我以前開貨車的、開鏟車的,這些都不要你,有百分之一二的廠也會要湖北人,只有百分之一、二。」小軍對本報表示,「我本來都有知識,還當過兵。他們說現在疫情期間,暫時不招湖北人。」

小軍加入了一個湖北老鄉的群組,200多名湖北人在群組內傾訴武漢肺炎爆發後的遭遇,「現在在外面都不敢說自己是湖北人。我租房的房東還沒有趕我走,還行。」小軍還有瓦遮頭,已經算是幸運,比他可憐的人比比皆是,找不到工作是基本,有人只能露宿火車站、車庫,有人也在大街一旁搭起帳篷。

小軍問大家還剩下多少錢,「我有4,000」,有人說只有65。群組內轉載一張照片,是廣州一個工業區豎立「禁止湖北籍車牌和人士入內」的牌子,組內無人作聲。突然,有人轉載了李文亮的訓誡書,另一人說「李文亮做錯了吧?」「他沒錯,上面領導錯了」。政治冷感的社群,突然也破禁討論。

武漢封城,居民個多月來不能出外,物資要靠政府指定的志願者補給。

回想這100天的生活,小軍想到的只有苦難,「這個疫情讓我們不好找工作,好煩,湖北人被歧視。」武漢肺炎爆發後,全國都大聲叫喊「武漢加油」、「湖北加油」,但當真正遇上湖北人時,卻是無情的鄙視。要返回湖北嗎?「現在能回去也不回去,廣州比較安全。」

反觀留在武漢的人,時刻被病毒包圍着,生活卻變得不尋常地平常。蘭娟在武漢出生,在武漢長大,兒孫都在武漢生活,已經50多歲的她沒有想過武漢會有封城的一天,但在中國活久了,感覺見到甚麼也不奇怪。

蘭娟說12月已聽說當地有神秘疾病,但是政府沒有動作,她也只好不作聲,生怕會被指造謠,「疫情就是說人會死,有這個傳聞,後來李文亮他們(揭露),才知道是甚麼冠狀病毒。」

武漢1月23日封城,居民逐漸連小區都不能出,食物要靠志願者送來。蘭娟每日在家中上網,隔着玻璃窗得知自己的身處的城市每日疫情如何,成了她每日的習慣,但蘭娟這樣的生活不正常,「肯定是不能太習慣。」

問及蘭娟在武漢與病毒共存一百日、封城一個多月的感覺,「哈哈,再封一個月、再多一百天,也不能說習慣不習慣,肯定也是適應,只能接受。」認命,該說是中國的人的優點嗎?

湖北省委和武漢市委書記被撤換,蘭娟卻隱晦地說,改變不了甚麼,「換人?沒甚麼期待、沒甚麼希望。換誰我都沒有希望。換人有用嗎?這是換人能解決的嗎?」